舞木和罗天凌并没有选择在城里买酒,因为他们看到的目光都是充满敌意的,二人越过两侧连山如犬牙的山谷,向后岛的方向走了十几里,最终达到了一个名叫“双城”的小镇。
这个小镇现在已经败落了,镇子上的人渐渐搬走了,最后剩下的只有些恋着故土的老人。
舞木和罗天凌走在进山的小路上,小路蜿蜒如蛇,两侧的茅屋空荡荡的,风吹柴门咿呀咿呀地作响。舞木觉得这个镇子就像那些老人似的,正在慢慢地死去。
在一尊石摩陀的旁边,二人找到了那间早已无人光顾的酒肆,风中酒旗呼拉拉地飘着,上面是“取暖”两个字。
取暖酒肆,舞木和罗天凌没有想到双生岛只有繁华的金陵城,其他的地方皆是一片破败之像,就连买酒都是困难的。
酒肆的主人还活着,跟镇上那些老人一样,满脸的斑,说话起来缺牙的嘴漏风,眼神也很不好,但是感觉得出,他年轻时曾是个伶牙俐齿的伙计。他见到二人很高兴,说很久没有年轻人来双城镇了,他邀请二人在火盆边坐下,加了一把柴。
“我们从金陵城出来游历,”舞木说道,“顺便了解一下关于海巫神其他的故事,路经双城镇,便进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
“海巫神的故事?”老人的眼睛亮了,“那你们该是城里的贵人喽?”
“算是吧。”舞木说,“我听闻关于海巫神,城里的记载并不完整,所以出来到处转转,看能不能听到一些关于海巫神的其他的故事。”
“我知道了,我已经等你很久很久了,”老人摩挲着烟袋,露出追忆的神色,“我这样一个等死的人,有什么资格劳动城里的贵人前来?我今年九十八岁了,一辈子都跟人讲这个故事,可是很多人都不信我说的。我快死了,还是想把这个故事讲给人听,我不想带着这个故事埋进土里啊。”
“老人家,如果你愿意告诉我们,我们会相信的。”舞木和罗天凌对视一眼,面露喜色,同时对老人说的话颇为疑惑,老人似乎知道他们会来,但他们没有多问,准备耐心把老人的故事听下去。
“真的?你们真的会相信么?”
“真的。”舞木直视他的眼睛,微微点头。
他像个孩子似地笑了起来,“那可好,因为知道这样的事,我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他抱着一个大酒坛子,放在了罗天凌的脚下,“都是自家酿的,这年头除了你们贵族,双生岛的人都不好过,这酒自然是比不上城里的好酒,二位别嫌弃!”
“怎么会呢!”罗天凌端起酒碗,将一大碗就灌入了腹中,“劲真大,我喜欢!”
舞木能感觉到他苍老的血在血管里热了起来,汩汩地流淌。
“我姓李,没有大名,小名叫家龟,因为脑袋大脖子细,有点像个瓢,年轻时人家都叫我老瓢。”老人说,“那一年,我才十九岁。”
七十九年前冬,双生岛,双城镇,大雪连天。
夜深,我给火盆里加了一把柴,烧得旺旺的,咒骂了一句这该死的鬼天气,一个人坐在门槛上发呆。
火盆的光只够照亮门前一片,一片片雪花大如铜钱,不远处那株鬼手般的老柏弯弯曲曲地升上天空,老柏旁那尊石摩陀脑袋上雪厚一尺,跟戴了顶白帽子似的。山里人相信这东西是山神,能镇住邪气。取暖酒肆在进山的口子边,距离双城镇有两里路,山里还有个小镇名叫“友好”,住的都是些老人。双生岛有个不好的风俗,觉得人老了气就衰了,不吉利,家人年纪大了就送到山里去住,隔几天送点吃喝,等死而已,所以双城镇上只有青壮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