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鹤唳,呜咽潇潇,恍惚之中,有人顺着风飘摇的弧度,起伏不定地吟唱着:
外族乱神州,
烽火连离画。
东方归强敌,
天衍魂犹在。
东方破蓦然起身,那声音如风一般穿堂而过,无可捉摸,几疑如幻听。
铁甲铿锵,脚步匆忙。东方破回头,几名铁甲卫的禁军奔进来,个个浑身血迹斑斑,为首一人上前禀道:“陛下,尊您的旨意,九黎十二大族,二十四小族,以及七十六东方氏和其余王公贵族等已尽数殉国。”
“是。”那人低头道,“除皇后夫人及几位成年皇子处遇到阻碍,折损好些人手外,其余全部直接灭杀!”
“好,做得好,你们,你们几个,”东方破看着地上的皇子尸体,定了定神,疲倦道,“趁着城未破,尽早散了吧。”
几名铁甲卫顿时齐齐跪下:“陛下,我等愿誓死追随!”
东方破不以为意,他无所谓地挥挥手,转身步履蹒跚地朝锁心殿深处走去。
一阵脚步声跟了上来,近身伺候他的内侍小心问:“陛下,您去哪?”
“去早该去的地方,”东方破头也不回地答,“你怕我又不想死?放心,还有最后一个,这人不死,我怎么死得安心?”
锁心殿,清晨,没有日光,却突然起了大雾。
这雾来得没有缘由,不出片刻便将金阙琉璃瓦、雕栏白玉阶都笼罩得影影绰绰。
“我当皇帝前最后一次来锁心殿,也遇上这样的大雾。”
大内侍垂着头没有回话。
做东方破内侍的两个月里令他明白,东方破突如其来的倾诉并非意味着亲近或信赖,聪明的内侍不仅不能回应,还不能做出倾听的姿态,最好憋着气假装自己不存在。
东方破果然不需回应,继续自言自语:“那天的雾浓到对面来人都瞧不清。我走在浓雾里,引路的内侍提着一盏灯也照不见多远,我很怕摔跤,那内侍不仅不照拂,还出言讥讽,说什么锁心殿是真龙天子的坐卧之处,吞云吐雾再寻常不过,你是有福气才见着这一幕,不感恩肺腑反倒畏惧恐慌,成何体统。他讥讽我的时候,锁心殿的侍从一个个都冷眼旁观,不用说我也知道,因为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他们都瞧不上我!”
“然后有个人说我是离画城命中注定的主人,我应该当皇帝!”
大内侍打了个寒战,忽然间,他一点也不想听下去,可话到嘴边了,他却又怂了,临阵改了词问:“后来呢?”
“后来啊,”东方破的声音缥缈不定,“后来他真的助我登上了皇位,他说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一开始只想报复那些胆敢鄙夷我的宫人们,我将他们一个个砍断四肢,剪掉舌头,让野狗撕咬,我以为这样已经够了。可是那个人说不够,离画城命定的主人,惩戒几个奴婢有什么要紧?于是我变本加厉,慢慢地,忤逆我的人要杀,暗地里编排我的人要杀,对我流露不满的人要杀,叛军要杀、异族要杀,两个月里我下令杀了这么多人,他们流出来的血,都能绕九黎城流三圈,终于有一天,轮到我孩儿和我自己头上……”
“那、那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