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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剑·复仇

若他再争气一点,谢夫人就不会想要杀谢无咎了。

“阿九,你可找到谢无咎了?”

“他若想见我,自己来找我便是了,我为何要冒着风雪,千里迢迢去找他?”

她嘴上如是说,其实是相信他。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对谢家是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每次不论他们吵架吵得多厉害,谢无咎总会不远千里找到她。

可这一次,谢无咎像是彻底销声匿迹了。

自离开魏阳城,谢无咎无处可归,就算是远至关山,也有他的仇人。

腊月乱雪纷飞的季节,大漠雪原应是一道绝景。他去到边关,但因为风雪太大,边关被暂封。他和所有出关的人一样都被困在了弼马镇。

去年来到弼马镇,他们还是四个人呢。

比起繁荣的魏阳城,弼马镇就是个穷乡僻壤,数来数去,还是李洪崖的府邸比较像样。

去年他在李洪崖府中受辱,而今谢侯去世,他就是唯一的谢侯,李洪崖看到他,恨不得趴下来给他当椅子坐。

李洪崖命全府的人为了伺候谢无咎整装待发。

谢无咎自是“大人有大量”,除了日常挑剔些,也没怎么跟他计较去年的事。

谢无咎体内的真气已经乱作一团乱码,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条件舒适的地方控制他的内力,若控制不住走火入魔,也不过血洗李洪崖的府邸,不会造成什么厉害的损伤。

李洪崖讨好人有他自己独特的一套,他请来一位绝色的汉人舞姬在谢无咎身边陪伴他。

舞姬名作花间月,面似小鹿般清纯。

谢无咎虽没过别的女人,但也有一双会赏识女人的眼。

花间月是被教养出来的顶尖美人,她没有那些二流美女的扭捏姿态,一颦一笑灵动自然,温婉动人,是个男人都想把她好好怜爱一番。

谢无咎心想,自己也许不是个男人了,看到这样的女人,他没有丝毫怜惜的兴趣。

间花间月第一面,他不是惊叹她的美貌,而是想到陆行焉的梦想竟是做个舞姬。

也许她当年没有去偷看街头舞女卖艺,就不会被她爹当街教训,也不会被奈何府的人看中,将她入奈何府了。

有了陆九,做奈何府宗主的岁月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问花间月:“你是怎么做起这一行的?”

花间月说:“小时候家里穷,就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做舞姬,后来主家败落,我便随着舞坊的姐妹四处漂泊。五年前因艺技出众,进了禁月楼。不知公子可听说过五年前的禁月楼生辰宴?那是最盛大的一场宴了,天底下的名人齐聚一堂,武林高手、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在那里,当初是我主舞呢。只是,那样热闹的盛宴,却没等到主人。”

谢无咎当然知道那一场盛宴。

那一年是陆行焉及笄的年岁,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过了那天,她就能嫁人了。

他以谢公子的名义,为她举办了最隆重的生辰宴。他将一切都预想好了,那一天,她以刺客的身份闯入禁月楼,而他正好以他原本的样貌出现,带着她去见所谓的刺杀对象。

然后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万万没料到,她以为他是谢欺山,竟羞涩地跑开了。

“那场盛宴后,我便被李教头看中,买了下来。”

谢无咎听罢,不由一阵惋惜。

若陆行焉当初没被奈何府买下,就会跟花间月一样的命运。

谢无咎不是个乐意去管他人闲事的人,但是他自动将花间月的命运带入了没有进入奈何府的陆行焉身上,所以起了难得的怜悯心,把她给放走了。

李洪崖千金买下花间月,被公子爷大手一挥送走,心中怒气爆棚,但面对公子爷,还是得满脸赔笑。

谢无咎看过花间月那张脸,再看李洪崖这褶子,眼睛差点被灼瞎。

他赶走了李洪崖。

他望着雪漫枝头,回想起了奈何府的那些日子。

风也好,雨也好,尚算自在——

明天起是宗主和小阿九的故事。

沧浪剑·相惜(三更)

谢湮有一双清明冷静的眼睛,他什么都能看透。

“当初你同意与我假扮夫妻,是想保护谢无咎吧,只有你成了宗主夫人,才能不令奈何府落入他人之手。”

从没有人这么直截了当地看穿陆行焉的心事。

她罕见地无措了起来,双手纠结在一起,像一个打不开的死结。

她沉默了良久,才带着几分淡淡的埋怨道:“为何公子能看出来,谢无咎就看不出来呢。”

谢无咎,真是不仅心眼坏,幼稚,还瞎了眼。

可是瞎了眼的谢无咎说,不要她了。

那个会在她被关在魍山陵给她吹笛子的谢无咎,那个与她夜奔去泉边成亲的谢无咎,那个翻越雪山为了给她取一把刀的谢无咎,不要她了。

为何不能再等等她呢?

“我也想过,还是一走了之,不爱他为好。可用尽一切办法,仍是控制不住我的心。你们都有自己的追求、使命、信仰,而我只有他了。我无数次想过,没了我,他还是会为了解生死蛊,为了给他自己处一口气,带着怨恨活下去。可我不能没有他,也不想他成为被唾弃的人,这世上能恨他,伤他的,有我一个就够了。我努力练武功,总有一日能净化他的浊气,让他变成个没有怨恨的人。可他是那样的性子,若跟他说了,他只会更自鸣得意。怎么偏偏让我碰上他呢?定是我杀了太多人,上苍就要给我这样的惩罚。”

“倒也不是什么难看透的,你若要救我,直接去伤无咎即可。你舍不得他被死蛊折磨,也不愿他背负弑兄的罪名,就牺牲你自己。夷陵阁主要设计杀无咎,你嘴上怨他迟到,其实是担忧他吧。下地陵,你本可不去,拦住我也不是难事,你是怕他独自下去遇险。母亲都分不清我和无咎,你却能分清,不是因为你认得我,而是因为你辨认得出无咎。”

她从来不是不爱谢无咎,只是爱进了骨子里,就连想他,都是蚀骨的痛楚。所以她不敢想他,只有封闭了自己的心,才能少受一点伤。

只是她高估了那个人。

她千百次辗转,想探究出他面具后的那副面目。当她终于一层层揭开他的面具,看到的,是那个从没走出谢家地陵的孩子。

他的一辈子都被关在里头了

和谢湮分别后,她去看谢夫人。

谢夫人被她软禁,以绝食来反抗。她见到陆行焉,口出恶言,想逼陆行焉杀死她。

陆行焉强行把米粥给她灌下去。

“谢夫人,我杀人是要钱的。”

“你让我死,你让我死,欺山知道了我和方怀的事,我没脸见他,你让我死!”

陆行焉没见过这么难缠的女子。

“夫人难道有脸见无咎吗?”

谢夫人揪着心口道:“他又不认我这个娘,我不要见他,绝对不要。”

“他是你的儿子,你找人杀他,又亲手刺他一剑,不后悔么?”

谢夫人很怕陆行焉,她委屈巴巴地死不悔改:“无咎活着,欺山就会死,欺山是我的骨肉,谁也不能伤害欺山。”

“谢夫人,没有人可以因为要救另一个人,就能轻易决定别人的生死的。谢欺山不是你要杀你儿子的借口。”

“我没有拿欺山当借口!”谢夫人最爱的就是谢欺山,她不愿意别人这样侮辱他对欺山的爱,她大声地冲陆行焉嘶喊,气得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无咎不要我当他娘,他嫌我是萧家人,我是萧家人,怎么配当他的娘呢?”

“他没有。”陆行焉停了停,“他只是对怕你不要,他不想失望罢了。”

谢夫人哀伤地抹泪:“你杀了我好不好欺山已经不要我这个母亲了,方怀也不在了,我活着也没意义了。”

“我不杀你,你要活着给谢无咎赎罪。”

谢夫人不明白陆行焉的意思,想问又不敢问,她以前以为江湖上死一个人,是好寻常的一件事,怎么她连死都这么难呢?

为什么,她嫁人难,生孩子也难,和孩子相处也难,现在,连死都这么难?

陆行焉离开谢夫人房间,见谢湮就在屋外待着。

她问:“你怎么不进去见谢夫人一面?”65谢湮叹气道:“我要用什么面目去见她呢?”

他惭愧地低下了头。

谢夫人做了很多错事,可,都是为了他呀。

若他再争气一点,谢夫人就不会想要杀谢无咎了。

“阿九,你可找到谢无咎了?”

“他若想见我,自己来找我便是了,我为何要冒着风雪,千里迢迢去找他?”

她嘴上如是说,其实是相信他。他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对谢家是如此,对她也是如此。

每次不论他们吵架吵得多厉害,谢无咎总会不远千里找到她。

可这一次,谢无咎像是彻底销声匿迹了。

自离开魏阳城,谢无咎无处可归,就算是远至关山,也有他的仇人。

腊月乱雪纷飞的季节,大漠雪原应是一道绝景。他去到边关,但因为风雪太大,边关被暂封。他和所有出关的人一样都被困在了弼马镇。

去年来到弼马镇,他们还是四个人呢。

比起繁荣的魏阳城,弼马镇就是个穷乡僻壤,数来数去,还是李洪崖的府邸比较像样。

去年他在李洪崖府中受辱,而今谢侯去世,他就是唯一的谢侯,李洪崖看到他,恨不得趴下来给他当椅子坐。

李洪崖命全府的人为了伺候谢无咎整装待发。

谢无咎自是“大人有大量”,除了日常挑剔些,也没怎么跟他计较去年的事。

谢无咎体内的真气已经乱作一团乱码,他需要一个安静的、条件舒适的地方控制他的内力,若控制不住走火入魔,也不过血洗李洪崖的府邸,不会造成什么厉害的损伤。

李洪崖讨好人有他自己独特的一套,他请来一位绝色的汉人舞姬在谢无咎身边陪伴他。

舞姬名作花间月,面似小鹿般清纯。

谢无咎虽没过别的女人,但也有一双会赏识女人的眼。

花间月是被教养出来的顶尖美人,她没有那些二流美女的扭捏姿态,一颦一笑灵动自然,温婉动人,是个男人都想把她好好怜爱一番。

谢无咎心想,自己也许不是个男人了,看到这样的女人,他没有丝毫怜惜的兴趣。

间花间月第一面,他不是惊叹她的美貌,而是想到陆行焉的梦想竟是做个舞姬。

也许她当年没有去偷看街头舞女卖艺,就不会被她爹当街教训,也不会被奈何府的人看中,将她入奈何府了。

有了陆九,做奈何府宗主的岁月才不至于那么无聊。

他问花间月:“你是怎么做起这一行的?”

花间月说:“小时候家里穷,就把我卖给大户人家做舞姬,后来主家败落,我便随着舞坊的姐妹四处漂泊。五年前因艺技出众,进了禁月楼。不知公子可听说过五年前的禁月楼生辰宴?那是最盛大的一场宴了,天底下的名人齐聚一堂,武林高手、文人墨客,达官显贵,都在那里,当初是我主舞呢。只是,那样热闹的盛宴,却没等到主人。”

谢无咎当然知道那一场盛宴。

那一年是陆行焉及笄的年岁,是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

过了那天,她就能嫁人了。

他以谢公子的名义,为她举办了最隆重的生辰宴。他将一切都预想好了,那一天,她以刺客的身份闯入禁月楼,而他正好以他原本的样貌出现,带着她去见所谓的刺杀对象。

然后才子佳人,花前月下。

万万没料到,她以为他是谢欺山,竟羞涩地跑开了。

“那场盛宴后,我便被李教头看中,买了下来。”

谢无咎听罢,不由一阵惋惜。

若陆行焉当初没被奈何府买下,就会跟花间月一样的命运。

谢无咎不是个乐意去管他人闲事的人,但是他自动将花间月的命运带入了没有进入奈何府的陆行焉身上,所以起了难得的怜悯心,把她给放走了。

李洪崖千金买下花间月,被公子爷大手一挥送走,心中怒气爆棚,但面对公子爷,还是得满脸赔笑。

谢无咎看过花间月那张脸,再看李洪崖这褶子,眼睛差点被灼瞎。

他赶走了李洪崖。

他望着雪漫枝头,回想起了奈何府的那些日子。

风也好,雨也好,尚算自在——

明天起是宗主和小阿九的故事。

魍山陵·赚银子(四更,本章作话必看,上章勿买)

当面具遮住他脸的那一刻,也遮住了他的命运。

他十四岁那年就成为了奈何府的宗主,阁老们不信任他,但碍于谢方怀的威严,平日半句抱怨的话都不敢说。

尽管如此,他们也没给他少下绊子。

谢宴是谢侯府的少爷,众星捧月着长大,他可以为所欲为,看不惯的人便命令他们永远消失在自己面前。

可奈何府的宗主不能这样做。

他羽翼尚未丰满,一切还得听谢方怀的安排。谢方怀使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灭燕南盟。

燕南盟盟主夏浮叶,也是江湖上一位厉害人物。

夏浮叶和夏易水师兄弟二人是毒蛊之王夏三爷的关门弟子。毒蛊之术向来被江湖视作下三流的邪术,夏家师徒因此而不受江湖人待见。

夏浮叶专于毒术,夏易水专与蛊术。

师兄弟二人虽心心相惜,手足情深,却并不志同道合。夏浮叶一心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有一番大事业,夏易水却只想着得过且过,过得安逸。

师兄便分道扬镳。

夏易水上了破云山去做和尚,后来又因为做和尚太枯燥,便远走西域去寻快活。

当年正值仓青山掌门走火入魔时,夏浮叶到风声,便借此机会与仓青山掌门一战,声名远扬,而后成立了燕南盟。

而夏三爷,则留在谢梅生身边研究生死蛊。

只可惜夏三爷一生也没能研制透生死蛊,谢梅生受死蛊侵嗜而死,夏三爷唯恐谢方怀加害自己,便急忙将生死蛊的事告诉夏易水,而后再夏易水身边寿终正寝。

夏易水很早就退出江湖,因此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号。

而夏浮叶是名声赫赫的燕南盟盟主,理所应当被认为夏三爷是去找他了。

在除去燕南盟一事上,谢方怀和谢宴的意见十分统一。

谢方怀不能让生死蛊的事泄露出去。

而谢宴,他不能留下可以为谢欺山解蛊或易蛊之人,除掉燕南盟,便是为他自己除后患。

当他得知夏浮叶父子不和时,便从父子之间的嫌隙入手。

一个子女对父母的怨恨,有时候不需要太过煽风点火,只要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让这怨恨爆发。

他的区区一句话,成了夏家父子自相残杀的导火索。

谢宴长久以来从没后悔过自己的做法,直到后来在关山又遇到夏浮叶和夏潼父子。

夏潼虽不认得他,可他认得夏潼。

他看的出来,夏潼是在赎罪。

可是,又与他何干呢?夏浮叶和夏潼父子两相悔恨当初,而他谢宴的母亲,还在想要杀他。

母亲想要他死,对他而言已经不稀奇了。

萧永便是母亲安插在他身边的第一把刀。

萧永、萧槿、萧声声,是三兄妹。

萧永心思缜密,萧槿国色天香,兄妹二人注定要有一番所为。而襁褓中的萧声声,则被安排以后要留在谢欺山身边照顾他。

谢宴实在找不出任何喜欢萧永的理由。

萧永一张小白脸,无限地讨奈何府的女辈欢心。

谢宴常常不满,若自己摘下面具,还有他萧永什么事。

可他不能摘。

再他杀掉谢方怀之前,他要稳妥的将宗主这个身份扮演下去。

在一众师兄妹中,萧永对陆九是最好的。

陆九是个坚强的孩子,再高强度的训练都不会让她抱怨一句——因为平日里的训练,比不过走火入魔时万分之一的痛苦。

她知道自己恰好和宗主体质相当,所以她必须要做宗主的武修。

宗主要练许多内功心法,可是若冒然练成,极易因各类心法属性不同在体内相克,而走火入魔。

武修的作用,就是要替宗主先练过这些内功心法,以找到每门心法的攻克点,如此一来宗主再练功时,就少了很多风险。

当然,陆九不是宗主唯一的武修,但确是最适合的那个。

陆九见过的武修死法各不相同。

有人在练功时突然心脉尽断,有人走火入魔咬舌自尽,还有人彻底疯掉。

对她来说,走火入魔是很寻常的事。

为了防止她走火入魔伤人,每次要修炼内功时,她都会被独自关进魍山陵。

魍山陵,是一处巨大的、空虚的河谷。

除了流水、巨石、恶风,再无其他。

以前魍山陵还有老宗主养的一对朱雀,但那两只朱雀,在她不懂事的时候被她当作食物了。

那时她年纪着实小,因受不了练功的艰辛,便想通过魍山陵逃跑,却在那里遇到了被关着的小宗主。

她并没真的相信他是小宗主,大家谁都没听说过他。一来二去,他们也算成了朋友,只是后来连逢雨天,陆九没法去魍山陵,平时的功课越来越繁重,她也就忘了这回事。

再遇见谢宴,谢宴已经是奈何府的宗主了。

彼年他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他长高了,但陆九个子长得慢,以前她能把他压在地上打,现在就只能抬着脖子仰望他。

而且,手段作风却比老宗主还要威严。

陆九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她的目的也就只有一个——好好活着嘛。她嘛,就是个野狗烂泥的命,爹娘连名字都没给她起,说命贱好,活得久。

陆九企盼宗主可千万不要记得她了,她当初也是不懂事,好奇心重,猜想摘掉他面具的。

半月前,有一个婢女想要勾引他,趁他打坐时揭下了他的面具,被他扔到青云台上,受人凌辱而死。

陆九想要去看什么事凌辱而死,被萧永给劝在了房子里。

反正,要摘宗主面具的人,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的。

万幸是她虽为宗主武修,却不必和他相处。

修炼内功时,她只需要一个人呆在魍山陵。

在不断重复的水深火热中,她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静,唯有在萧永面前,才有几分属于她年纪的调皮。

萧永时常偷跑去魍山陵看她。

她因要修炼内功,错过夫子教课,萧永便拿匕首把字刻在石块上让她学。

学会一个字,就把刻着字的石块扔进河里,让它被流水冲走。

陆九信赖萧永。

萧永虽是她师哥,但她对萧永的感情不一样。

她把萧永当做朋友。

有一天夜里溜上山来看她。

他怕陆九走火入魔时伤到她自己,特意带了药来给她上药。

陆九从供她取暖的兽皮里钻出个脑袋:“风这么大,你都不害怕吗?”

萧永揉着她后脑勺乱蓬蓬的头“我年纪比你大,当然胆子也比你大。”

萧永和谢宴同岁,陆九还是个女娃娃时,他已经是奈何府最风光的少年。

他帮陆九的伤口上药,给她额头的伤口上药时,盯住说:“下次一定记着护住脑袋,已经很笨了,千万别再伤到脑袋。”

又见她脸颊上也有几处擦伤,他道:“脸也是,你是个姑娘,脸上留疤不好的。”

陆九无所谓地笑了笑:“我不介意的,等我练好了武功,就靠武功吃饭,又不靠脸。我爹娘说下三滥的女人才靠脸吃饭。”

陆九在魍山陵风吹日晒,黑黑小小一只,很容易被认作是个男孩。

萧永被她大人一样成熟潇洒的口吻惹笑了。

“等你长大就明白有多重要了。”

陆九叹口气:“等我长大,还会被关在这里吗被关在这里一辈子,长大有什么用。”

萧永想,等她长大那一天,自己已经完成任务了吧。

“阿九,等我办完要办的事,就带你离开这里吧,咱们武功高强,可以去街头卖艺,等赚够了银子,就可以自立门派。”

陆九被他描述的未来所吸引。

哪个练功的人,不想成为一代宗师,让自己的武学世代流传?

能靠练功赚银子,陆九觉得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那,你要办什么事?多久能办完?要我帮你吗?”

萧永摇了摇头。

“你只用专心练功,我也不知道哪天会成功但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实现。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受伤。”

随着风声飘来一阵歪歪扭扭的笛声。

陆九埋怨:“也不知道是谁,笛子吹得这么难听,还敢每天吹。”

萧永说:“这不正好吗?至少,你听到笛声的时候,就知道这里还有其他人。”

经萧永这么一说,陆九再也没讨厌过那笛声。

那笛声,总是在大风袭来时,如约而至。

谢宴经历过魍山陵的日子,他知道魍山陵的风比恶鬼的嘶喊还要可怕。

陆九被关在魍山陵的年纪,和他当初被关在魍山陵的年纪相当。

他站在风口,吹一段笛,也许笛声能减少她的恐惧。

他对陆九有一份感谢。

那个与活尸为伍,吸人武功,走火入魔的谢宴,从来没人关心过他,探望过他。

陆九,是他曾经受过伤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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