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一向见惯市面的谢公子,都惊讶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不值得惊讶。
陆行焉只是看起来很规矩,往往这种看上去越是规矩的人,越不把规矩放在眼中。
“力气得留着做该做的事。”
“我不同你说笑了,我要衣服了。”
她身影穿梭在五颜六色的布料之中,太阳光透过红色布料,在她脸颊上落下红色的光。
她步履轻松,哼着曲,闲适恣意。
如多年前那小女孩在他面前奔走,她的潇洒快活并没有被奈何府禁锢住。她蹦跳着上山,非要看他,他那个时候很虚弱——若不是他很虚弱,才不会不是她的对手呢。
八岁大的女娃娃,刚学了点功夫,打不过外面的师哥师姐,就来欺负他。
她把他摁在地上,扒下他的裤子,盯了好半天,然后捏了上去。他疼得哇哇直叫,她骄傲地说:“我帮你除妖呢,你这里有个妖怪。”
他扭扭捏捏:“那不是妖怪。”
“正常人都不长这样的。”她说,“不信你看。”
她边说,便伸手把自己的裤子往下脱。
他立马抓住她的手,尴尬地解释:“男女是不一样的。”
“我不信。”
“你长大就知道了。”他只能很严肃地跟她说。
他是侯府的公子,一直有人教他这些的。但是被她把自己的小“少爷”当妖怪捏过了以后,他就有了阴影。
十二岁,该是少年的岁数了。谢欺山在这个年纪正常地遗了,他却每天都活在要被人捏碎的阴影中,时日一久,就觉得自己不是个正常人了。
从啼笑皆非的记忆中清醒了过来,他难得地从老爷椅上挪开屁股,替她衣服。
陆行焉纳闷:“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关山时候不是说好了,你挣钱养家,我做家务?你去老爷椅上躺着。”
陆行焉躺下来,打了个盹。
她做了一个清醒的梦,因为那个梦实在太真实,让她误以为眼前的谢公子才是一场梦,她立马挣扎着醒过来。
一方阴影落在她脸上,谢公子正拿着扇子给她遮太阳。
谢公子这些日子,对她格外的好。
好像再不对她好,就来不及。
二人心知肚明时日有限,但谁也没提,谢公子蛊毒许久没发作,一切看起来都平和安稳。
陆行焉侥幸地想,蛊毒没有发作,是不是蛊毒的迹象弱了。
赵行风告诉她事实:“蛊毒已经渗入公子心脉...虽然外表看起来正常来,但公子每时每刻都在受蛊毒折磨。”
陆行焉当做并不知道此事,因为她若表现出很担忧的样子,谢郎一定会心疼她。
她最近真是有点太爱他了。
因为谢侯实在无法将谢公子请回府,只好亲自前来四时居。
谢公子躺在老爷椅上,见到谢侯,梗着脖子道:“我实在翻动不了身子,就不起来招待叔父了,叔父自便。”
谢侯习惯了他这一副性子,并不太纠结礼数的问题。
下人搬了把椅子,他坐下来。
“玩够了?”
“哦,倒是还没有。不过身子拖不下去了,死在自己家里,好过死在路上,你说是不是,叔父?”
“没那么容易的,我已经为你找来天下神医,定能延你命数。”
“有这功夫,倒不如催谢欺山快些生个双生子,如此一来,谢欺山就能回来做谢侯,再让他的小兔崽子继承奈何府,江湖又一轮风雨...我是看不到了。”
因同是谢家人,谢侯与谢公子的生父又是双生子,谢侯与谢公子样貌有五成相像。
若谢公子能活到知天命的年纪,应也是和如今的谢侯一样的鹤发仙姿。面对这张和父亲相同的脸,谢公子又恨他,又难过。
如果不是他,自己也是有父亲的孩子。
“无咎,你可知道你兄长比你胜在何处?”
“胜在...胜在他能乖乖做叔父的走狗咯。”
谢侯并不愠怒,而是笑斥了声:“混账东西。”
谢宴就这幅德性了,他都习惯了。
陆行焉买药回来,没料到在院子里碰到谢侯,她同谢侯二人碰面,谢侯见到她,眼神一恍。
陆行焉注意到了他的神情。
“这是?”谢侯看向瘫躺在椅子上的谢公子。
谢公子顿了顿,道:“陆九姑娘是来保护我的,叔父去问兄长,他应当最清楚。”
陆九,这个名字在疾青山盟会以后扬名天下。
九大门派的人正蠢蠢欲动,若有下一场疾青盟会,就是他们诛杀陆九之时。
然而,谢侯见到陆九并没有太过惊讶。
这不是因为他位居高位,见惯风云。
而是因为他曾见过陆九——尽管那年,她还只是奈何府里不起眼的小奴。
港下的事,全文120章多一点,70章开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