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在凌晨四五点钟的时候醒了一次,起床喝了口水,掀开窗帘看到窗户外面在下雪,怀疑雪根本就没有停过,爬上床,往徐煜城的怀里钻了钻,枕在他的胸口,一瞬间觉得幸福。这种幸福中包括了新鲜感带来的喜悦,她从懂事以后几乎没有怎么和别人共用过一张床,除了有的时候过年,亲戚来她家住会和她挤一张床以外,她几乎都是一个人抱着兔子睡的。
那只熟悉的兔子,无论是她的柔软程度还是她手臂怀抱兔子该张开的弧度,都是让她熟悉的。现在枕边突然多出来一个活生生的人,让她对某些东西有了新的了解。她一直觉得人是需要私人领域的,现在好像发现了情侣关系超出一般人际交往的关系很重要的一点就体现在,情侣会在同一张床上睡觉,他们默许有人进入自己物理意义上的最隐私的区域,并且允许对方在自己最脆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留在自己身边。
就像现在她望着他,觉得他像自己曾经见过的一种小动物,睡觉的时候会张着嘴巴,眼睫毛垂下来轻轻的抖动,眼皮下有眼珠转动的痕迹,呼吸声绵长,估计睡的很香。她枕在他肩膀的头部蹭了蹭他,像小猫撒娇一样,然后再抬头看看他,另一只手伸出来抱住他,比抱兔子的时候要多张大一点。他的身体比兔子更有弹性,暖暖的很舒服。
于是她又睡着了。
最后还是徐煜城先醒了,快到中午的时候把周周叫起来。
他们来的匆忙,并没有旅行计划,在网站上查了一下,决定去北小樽的咖啡馆。
是那种很小的咖啡馆,一楼只有两把沙发,店主是一个老爷爷,坐在火炉边烤火,是那种很传统的烤炉,真的丢煤进去,从外面可以看到煤在里面烧,老爷爷看到他们让他们脱了鞋去二楼。
木质楼梯很抖,踩在上面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二楼统共也没有多少座位,叁个暖炉,其中一个暖炉坐了叁个在聊天的人,他们的脚边趴着在睡觉的猫咪,徐煜城说:“他们是北海道本地人。”
“为什么?”
“听口音。”
他们点了两杯热可可,又甜又腻,热量很高,冬天喝刚刚好。
周周抬头看头顶的墙皮都快脱落了,他们坐的暖炉的前方也有猫在趴着睡觉,周周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
“你猜它多大了?”她问徐煜城。
“估计岁数不小了,老猫才会一动不动的让陌生人摸。”
整个咖啡馆,都和这只猫一样,充满了年代感。暖炉是复古的砖红色,木质地板上隐约有点裂纹,墙上贴着像是从穿着和服的年轻女人身上剪下来的和风的碎花壁纸。整个小樽,又和这个咖啡馆一样,被白雪洗旧了,洗得像掉了色,像是大正年代还没有开化的城市,不受工业和商业的侵扰。
咖啡馆坐得令人困倦,两人决定回旅馆睡一觉。从北小樽坐电车回小樽,小樽果然不大,连周周都记住了从车站回旅馆的路,路过一家超市,徐煜城忽然停住,跟周周说:“我去买点水,你在这等我一下。”
周周确实也觉得旅馆热水壶里烧出来的水不太好喝,有一股过期水的味道,就站在门口等他,想了想自己为什么不跟他一起进去,现在进去钻到他背后拍拍他,或许还能吓唬他一下。于是走进了便利店,环顾四周,刚好和蹲在货架前的徐煜城打了个照面,他看到她愣了一下,她看到货架上一排小包装的冈本愣了一下。
他张了张嘴巴,和她说:“去外面等我,还是你要跟我一起挑?”
周周赶紧退出了便利店,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太冷,还是害羞,脸上红扑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