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赵佶却已听出了端倪,蹙眉问道:“嬛嬛,岂能这么说话……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父皇,是这样的……”
赵福金见赵佶板起脸来,忙上前为赵多福求情。
她把昨夜王胜和玉尹斗琴,而后还差一点把赵多福推倒在地的事情,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当然了,在赵福金口中,王胜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形象被夸张百倍。
“一个王胜便如此猖狂,也不知那王相,要猖狂成甚模样。”
“够了!”
赵佶突然怒声喝道:“王黼乃朝中大臣,岂是你们这种小女娃可以随便评价?还有你,福金……你说你堂堂帝姬,竟然和一个肉屠琴笛合奏,简直,简直就是……这件事休要再讲,带着嬛嬛下去后,把《女诫》抄写百遍,否则不准你回府。”
“父皇……”
赵多福还想撒娇。
可赵佶却沉着脸喝道:“再啰嗦,朕可真要生气了!”
赵福金连忙扯了一下赵多福,恭恭敬敬朝赵佶行了一礼,而后退出西寝阁。
这偌大西寝阁中,只剩下赵佶一人。
他坐在椅子上,轻轻拍打额头,又突然看着那梅花落琴呆呆发愣。西寝阁中,鸦雀无声。张大年站在西寝阁外,更是胆战心惊,有些不知所措。很少见官家如此发怒,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看样子,今天晚上要小心一些。
哪知道,他念头刚起,就见赵佶起身,走出西寝阁。
“官家,这是要歇息吗?”
“不,你叫上人,立刻随我出宫。”
“出宫?”
张大年好生奇怪。
眼看着就要过了亥时,子时将近。
这时候,宫门都已经落锁,官家这好端端,又要出宫作甚?难道说,是要找李娘子吗?
不过,他心里虽然奇怪,却不敢耽搁。
帮着赵佶换好衣服,带着一干侍卫,直奔宫门行去。
在路上,张大年小心翼翼问道:“官家,这么晚,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却见赵佶眉毛一挑,眼中闪过一抹冷色,“朕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想要去拜访一下王相。”
张大年可从未见过赵佶如此表情,心里不由得一寒。
王相?
王黼又怎地招惹了官家,使得官家这大半夜,竟要动如此干戈?
脑海中,陡然浮现出了一个念头:莫不是享了多年恩宠的王相,今夜就要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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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星稀。
在一片疏林中,火光跳动。
玉尹罗德,还有罗一刀、冷飞罗格五人,围坐在一堆篝火边上,正有说有笑。
出了开封以后,玉尹和罗德直奔牟驼岗,等候罗一刀三人。直到午时,罗一刀在冷飞和罗格的押解下,才来到牟驼岗,和玉尹罗德汇合一处,然后踏上了旅程。
刚开始时,玉尹的心情很低落。
临走时,燕奴那殷殷期盼的声音犹在耳边回响,让他有一种莫名的心痛。
“小乙哥,喝点汤吧。”
罗德端着一个陶碗,递给玉尹。
玉尹接过来,朝罗德笑了笑,拿着手中烙饼狠狠咬了一口之后,又喝了一口面汤。
“冷大哥,这一路前往太原,需几多辰光?”
冷飞喝了一口酒,想了想道:“若路上顺利,走的快时,大约二十余日……不过若不顺利,怕要三十多天才可以抵达。怎地小乙,这刚离家,便想回家了不成?”
罗格哈哈笑道:“哪里是想家,依我看,怕是想那千娇百媚的九儿姐!”
玉尹顿时露出赧然之色,连连摆手,“两位哥哥休要说笑,小乙不过是随便问问。”
“呵呵,非是取笑,不过人之常情。
想当初自家新婚,正赶上一趟解差……不过不是去太原,而是要押解大名府。当时与小乙一样,才出了门楣多久,便惦记家中娇妻,恨不得能立刻回去,与她团聚。
只是做了这行当,就要守这行当的规矩。
自家不必小乙,虽在市井,好歹也能搏个出身;似自家,三代解差,到了我这一代,已是第四代。眼看着儿子一日日大了,说不得将来,也是要继承我这差事。”
有宋一朝,胥吏子弟不得为官。
所谓胥吏,便是在衙门里当差的职事,比如肖堃,比如石三,比如眼前这冷飞和罗格,都属于胥吏范畴。按照规矩,他们的孩子不可以入朝为官,不过第三代不在受此约束。只不过,这需要一个前提,那便是冷飞罗格的孩子,不为胥吏。
可不为胥吏,又能如何?
这其中的心酸,怕只有冷飞等人自己明白。
玉尹在一旁听着,也不禁随着他二人一阵唏嘘感慨。
眼见天越来越晚,众人便依次安歇。
玉尹睡不着,便讨了个值夜的活计……他怀抱着哨棒,背靠着大树,透过枝桠缝隙,仰望寂寥苍穹。
忽然间,听到一阵悉索声响。
玉尹忙回头看,就见罗一刀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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