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那位住在镇安坊的李姑娘。”
镇安坊,位于东华门外两里地左右。燕奴也是老开封,听闻镇安坊,立刻反应过来这‘李姑娘’是什么人。居住镇安坊,与封宜奴情同姐妹,更一下子拿出两千三百六十两银子的女人,除了那位被官家包养的开封第一女伎,上厅行首李师师之外,还能有谁?
只是,小乙哥又如何识得李师师!
这时候,玉尹也冷静下来。
“这……小乙无功不受禄!”
对李师师这个在后世颇有传奇之色的女人,玉尹内心里也是极为好奇。可正如他所言,无功不受禄!他和李师师素无交情,更没有见过。突然间送来一两千三百六十两银子,总让人心里不安。两千三百六十两,不是二十两,二百两!如此一笔巨款……对,就是巨款。玉尹若真个收下,天晓得会惹出什么是非出来。他而今已经是麻烦缠身,实在不想在惹出祸事来……更何况,李师师的身份太敏感!
自李师师和宋徽宗相识后,可是惹出不少事端来。
皇帝的情妇,又岂能容他人染指?
偏有些人不肯罢手,比如武功员外郎贾奕,曾作词讽刺宋徽宗,以泄心中之愤,到头来却差点被宋徽宗砍了脑袋,后来被发配到琼州做了个参军。运气好一点的,恐怕就是前任大晟府乐正,有清明居士之称的周邦彦。不过也是几次差点被宋徽宗干掉,幸得李师师求情,才算保住性命……玉尹自认不比贾奕,与周邦彦相比,也相差甚多。万一宋徽宗那醋坛子破了,少不得会惹来一场杀身之祸。
宋代不杀士大夫,不杀读书人!
可玉尹身无功名,宋徽宗要杀他,易如反掌,更不会有人为他求情。
许是明白玉尹心中所忧,莫言不等他说完,便开口道:“小乙不必担心,这笔银子是李姑娘待封姑娘所赠。只要小乙把曲谱写好,早早送过去,便算作是两清。”
若是这样……
玉尹犹豫了!
他现在很需要钱,需要一大笔钱。
如果不接受李师师的馈赠,只怕连明日都难渡过。
不过也算不得馈赠,李师师说的很清楚,这是他为封宜奴做曲谱的代价,倒也能说得过去。
回头看了一眼燕奴,玉尹突然转身回房。
片刻后,他拿着一纸回执递给莫言,“烦请大郎转告李姑娘,李姑娘这份恩情,小乙铭记在心。他日若李姑娘有所差遣,小乙绝不推拒,只需将此信拿来就是。”
这是一个承诺!
玉尹也不知道,自己能帮李师师什么。
可这个态度,却必须表达出来。
莫言笑道:“小底一定把话转告李姑娘……不过李姑娘说了,这勾栏瓦肆自有尊严,小乙虽无功名,但一身才学却不是那些泼皮无赖可以轻辱。请小乙只管静下来,把曲谱写好。李姑娘还说,她会恭候小乙妙才,编排一出好戏,莫使人小瞧了。”
这番话里,带着鼓励之意。
李师师虽出身勾栏瓦肆,却有侠伎之名。
玉尹深吸一口气,拱手一揖,“但请转告李姑娘,小乙定不不使她失望。”
“如此,小底就先告辞了。”
“大郎好走。”
莫言带着十三郎告辞离去。
玉尹和燕奴则呆呆站在庭院里,脚边还摆放着一个黄花梨木制成的木箱。
就这么解决了?
直到此时,燕奴还有些无法相信,脑袋里乱糟糟的。两天来担惊受怕,却又不敢表露于形,害怕因此而令玉尹压力更大。可现在……她看了一眼那一箱银子,又看了看玉尹,喃喃自语道:“小乙哥,是不是咱们的房子和铺子,都能保住了?”
玉尹也有些转不过来,只是呆呆站在原处。
别看他刚才表现的很正常,彬彬有礼,可实际上,也只是强撑。
从无到有,而后又从有到无。从充满希望,到最后绝望……玉尹虽然强撑着说要写曲谱,但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他甚至已经做好准备,明日和郭京拼个你死我活。干掉郭京,所有的麻烦便全部解决了!他或许会因此而发配充军,但是却可以保住燕奴不受牵连。要知道,早在一个多月前,他就把房契偷偷过给了燕奴。
谁又能想到,会有贵人相助。
玉尹在片刻失神后,突然仰天大笑。
“没错,保住了,都保住了!”
说着话,他一把将燕奴抱起来,原地转圈。
燕奴本能的想要挣扎,可旋即有放弃抵抗,双手慢慢环住玉尹的腰,粉靥埋在他的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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