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托和萨哈廉闻言大喜过望,想必他俩来时并不曾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如此好说话,一时三人在厅上商
议该如何联络其他人,一力保举皇太极早登汗位,安定民心。
我在里头听得再难抑制内心激动而又伤感的情绪,怔怔的落下泪来。
约莫商谈了大半个时辰,岳托和萨哈廉才欢天喜地的去了。
代善疲倦的揉着眉心,见我缓步走出时,勉强扯出一丝笑意,冲我笑了笑。
我却半点也提不起劲来,闷闷的说:“你早知他们会来……”
“啊,时候不早了,折腾了一宿,你早该饿了。”他突然打断我的话,兴致勃勃的唤来小太监,张罗
起早膳。
我眼睛一酸,险些又要哭出来了:“代善,我对不起你!”
我来的目的何尝不是跟岳托他们一样呢?
代善他……心里同样也是一清二楚的吧。
“来!吃早点!”他笑吟吟的将筷子递到我手里,好像根本没有听到我刚才所说的话。
我拿着筷子感觉手在不断发抖,望着满当当的一桌子菜色,满嘴苦涩:“我……没胃口,吃不下……
”
“东哥,只当我求你……陪我用了这顿早膳吧!”
辰时,八和硕贝勒及满朝亲贵齐聚八角殿,我站在角落里,远远瞧见阿巴亥身着盛装,在侍卫的押解
下缓步经过十王亭长长的过道,昂首走向八角殿。
我不忍再看,忙匆匆离了十王亭,一口气跑到东大门,找了处树荫底下蹲着,默默发呆。
据说殉葬之人可选择服毒自尽,如若抗命不从,按制可命人用弓弦绞死,其手段相当残忍。
瞧方才阿巴亥的模样,她似乎已经心灰意冷的放弃了任何抵抗。
我无意识的啃着指甲,直到把十根手指的指甲都啃光了,咬到指肉,才觉出那份隐隐的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突然有片阴影罩下,我茫然的抬起头来,眼前金星乱撞,有些犯晕。
“回去了。”皇太极伸手给我。
“结束了吗?”我木讷的问。
他点了点头:“巳时入殓,除大福晋与汗同椁外,两位小福晋也会一同随葬,另外雅荪亦自愿殉葬…
…”
我心里一跳:“什么小福晋?”
“阿济根和德因泽,她们两个无所出,循祖制当殉葬……”他口气甚为冷淡,我却听得心惊胆颤,阿
济根和德因泽两人,曾经因为举报代善和阿巴亥的暧昧之情而被抬举为小福晋。而雅荪,更是当时奉命彻
查此事的四臣之一……
我心寒的扫了眼皇太极,那张俊朗的脸孔毫无表情,眼眸透出凌厉锋芒。我情不自禁的打了哆嗦,七
月的酷暑一点也化解不了我心底冒起的阵阵寒意。
这当真是遵循祖制么?还是……他有心杀人灭口?
不敢再让自己胡乱的深入探究原由,我痛苦的摇了摇头。理智告诉我,要成为一代帝王必然要做到心
狠手辣,不可妇人之仁,这其实一点都不能怪皇太极,这是作为最高统治者所必须具备的特质,否则他便
不适合当一个成功的皇帝。
可是……在感情上,我不可能不受任何影响,把所有的事完全当作没发生一样。
那个孤冷的、无情的,终将站在最高权力点上的清太宗,我以后是否当真能坦然的接受他雷厉风行的
手段呢?
我不知道……
“我送你回去歇息。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累……”他拖起我的手,温柔的拢在掌心里,“悠然,谢谢你
。”
“谢我?”我懵懂茫然。
“嗯,谢谢你!谢谢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也谢谢你为了我付出那么多……”
“我?我可什么忙也没帮上。”我低头跟在他身后,脚步迟缓僵硬。原本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去见努
尔哈赤,是怕努尔哈赤一改这么多年维持的八贝勒共举的举措,临终改变主意指定出一个继承人来。若是
指定的人并非皇太极,我势必要不惜一切代价毁掉诏书,只可惜他连一份传位口谕都没留下,根本无需我
多费心思。
然而……面对此时越来越有君王气质的皇太极,那个敏感的问题终于鲠住了我的咽喉,令我不吐不快
。
“假如……那时我去了清河,大汗根本没病,或者说他背上的毒疽没有你们想像的那么严重,你会怎
么做?”
厉芒在他眼眸深处一闪而过:“他不会没病!我说他病了,他自然是病了!”他将我的手使劲攥紧,
“我不可能再把你让给任何人!没有人能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