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望着手中不停旋转的胚料,不由想起从前在景德镇时,爹爹也是这般手把手地教她。他一边牵引着她的手,一边念着归纳的拉坯口诀:“逆向发力,由下而上,由外及里。”想着想着,这口诀便从自己嘴里脱了出来,化作器物上一道道旋转的纹路。沈瓷恍惚有一瞬间的失忆,仿佛自己仍是景德镇那个不谙世事的少女,不需思考今夕何夕,亦无过往世事更迭。
手中的罐胚渐渐成形,朱见濂却感到沈瓷的手指发起了抖,待雏形初出时,她已没了再拉下去的兴致,手腕一撤,连带着竹青也停下了摇杆。
朱见濂仍觉鼻腔呼吸困难,亦怕沈瓷看出端倪。待慢慢转回身,看见她满脸不知所谓的恍然,暗暗松了口气,开口笑骂道:“想什么呢?教人拉坯到一半还甩手了?”
沈瓷这才回过神来,只觉心中突突乱跳,低声道:“并非如此,而是这拉坯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我跟在爹爹身边学了三年拉坯,也不能达到应用自如的水平。初学者若能扶正陶泥,已是不易。”
这话给朱见濂拙劣的拉坯技术找了个借口,他觉得舒坦又好笑,摆摆手道:“罢了,今日便这样吧。我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眼下得回去了。”
沈瓷低头应道:“是。”
然后便没了下文。
朱见濂转身离去,心里还在嘀咕,她难道不应该送送他吗?一个“是”字就把他打发了,像是话说了一半,总觉着欠缺些什么。可纵然他心里这般腹诽,临到门口,还是回过头来,朝里淡淡说了句:“明日,我让下人送一批陶艺书籍到你房里,你这小手艺,还得好好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