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瓷和朱子衿正临摹着黄居寀的花鸟图,其笔触工致富丽,妙得自然,不比那些疏逸随性的画作,是需要实打实静下心来描绘的。
孙玚先生虽是文人,但并不迂腐,不像寻常墨客那般排斥女子学艺。他眼中只有画得好和画不好之分,不论性别之歧,有什么便说什么。
“唉,大小姐,你这手是抖的,虚的。黄居寀的花鸟图,讲究的是笔劲工稳,刻画细致,最忌浮躁。”
孙玚先生拿过朱子衿手中的炭笔,示范性地用极细的墨线替她勾勒出轮廓,又将填彩的技巧授予于她。
朱子衿心底已有些不耐烦,她原本就不想学这画艺,全凭着一口气坚持了半月,如今被孙玚先生说了两句,更加沉不下心,索性把笔一扔:“我不玩了!”
孙玚先生对于她这闹了好几次的小女孩脾气,依然采取了他通常的做法,就装作没听到,不劝阻,亦不斥责。
他背着手,又绕到了沈瓷的画作前,见她全副身心都投在手中,细腻的墨线扎扎实实地描在纸上,欣然道:“沈姑娘画得还不错,静得下心。”
这是沈瓷头一次听见孙玚先生的夸赞,她停下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继续专注于工笔。色彩在她手中逐渐点染,技法还有些生涩,但孙玚先生已经看出,这是个会画画的苗子。
而此时的朱子衿,手指已搅作一团。
她不停地对自己重复道,等待,等待,可是心里已渐渐烧成了一团火,越来越旺。
于是,就在几天以后,这座克制了半余月的火山,终于在朱见濂带着两只小紫貂回府时,彻底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