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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歌舞已停,婀娜的舞姬纷纷退去。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苏澈身上,满桌的珍馐,冒着热气的烤肉,精致的御菜点心,似是没了魅力,难与他的个回答相提并论,兀自在桌上散着香气,
满室的文武大臣及子女都识趣的屏住呼吸。
苏澈这处境险!无论走哪一步都有需要考量利弊,不可有差池。
若退后一步,接了皇上的提议。少不得让人认为刚刚的推脱是在做样子,落人口实不说,也有了算计圆滑的印象。
再者,入朝做公主的少傅,看皇上拿碧池公主做引子,这架势日后极有可能作驸马,虽说公主样貌娇媚,但是公主自小无母,性子骄纵,并不好相与,况且也不知苏澈本人是否中意。
但皇上招驸马之心,众臣皆知。
做皇上的乘龙快婿,对他这样的才子来说虽是无伤大雅。
人所共知,苏澈几年前就有机会入朝为官。
但是他离京五年,不知所踪,此番回来依旧没有入仕的动作,有心无心,显而易见。
若更进一步,断然拒绝,这就是当着满朝文武拂了皇上的面子。
苏相在朝中,地位虽然万人之上,但仍居圣上一人之下。
君臣礼数需要顾及不说,皇上的颜面更是驳不得。苏澈若是拒绝这一次,今后再想入朝为官,恐怕是难了。
碧池公主高傲娇艳,艳冠四方,不少其他结盟国家使臣王子前来求亲,皆被婉拒。
皇上更是当自己眼珠子似的捧在心尖上,看公主这热烈的眼神也知其情。
苏澈若负,恐将难以安生。
苏澈悠然一笑,开口道:“地之所载,*之间,四海之内,照之以日月,经之以星辰,纪之以四时,要之以太岁。神灵所生,其物异形,或夭或寿,唯圣人能通其道。”
众人茫然,皆是一蒙,这算什么答案。
有学识的长者已经开始捋着胡子念叨:“*,四海,这是山海经,海外南经啊。”
山海经?!这虽是上古流传的志异奇说,先秦古籍,但是本闲书,里面神怪鬼神之说虽受人敬重,为人赏读,但是这回答完全文不对题,简直胡闹!
不少人开始窸窸窣窣的小声对话。
郑天青百思不得其解,嘴巴微张,满脸吃惊。
她与苏纯对视,后者也一副完全不知所云的表情。
碧池公主柳眉蹙起。
郑远静却一眼不眨的看着皇上。
皇上脸色凝重,看着苏澈,不发一言。
“海内昆仑之墟,东海之外有甘渊,大荒之中有灵山。苏澈愿尽吾生,踏遍山海。”
苏澈这般大胆,拒绝皇上公主不说,也不用个好些的理由,这明显是托辞!那山海经明明是鬼神志怪,谁都没见过那些传说中的光怪陆离,这不是在跟皇上信口开河吗?!
众人心下都是震惊和不解。
此刻无人搭话,都想看看皇上的态度。
皇上端坐在高位,他原本就坐的高,众人还是眯着眼睛想尽量看清楚他的表情,哪怕最微妙的变化。
只见他依旧不语,只是拿起手边的金杯喝了一口酒,放下。
金边上的花纹反射着日光,夺目刺眼,让那一双双眼睛被晃了一下。
苏澈长身玉立,不卑不亢,也只是静静看他,那番不找边际的言论后,不再说一句。
“哈哈哈。”他发出爽朗的笑声,“都说苏澈有才,果真不假。”
峰回路转!
众人都恢复了呼吸,但是也满肚子的疑问,心中都默念,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山海经,看看都是些什么名堂,竟然能够讨得皇上的欢心。
“大家继续吃饭,喝酒,苏澈,你坐下吧。”皇上继续着好兴致,好似刚刚一切不曾发生。
苏澈坐下,郑天青长舒一口气,苏纯偷偷笑,拉她的手,一手汗,知道她心里刚刚是急坏了,偷偷离桌,给他们俩一点时间能说说话。
众人都是看着皇上的脸色,事情说过去,便也都各自继续吃喝起来。
但,碧池公主的脸色很难看,何止难看,简直不悦到极点!
“父王。”她撅嘴撒娇道,“您不是说答应了要他给我做少傅呢吗?怎么为个劳什子山海经就糊弄过去了!我不依!”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皇上夹了只海参放入嘴中,不再理她。
碧池见父王这个态度,便知此事无望,内心羞愤,闷闷的喝起酒来。
郑远静在一边看似云淡风轻,但是桌底的左手却泄露了她的心情,原本手上的白玉戒指,被她用力一攥,成了糜粉。
被她随手撒在汤里,眼里已经带着笑,脸上无半点差池,依旧笑意盈盈,大方得体,只是手上少了只白玉戒指,而汤中有粉末浮浮沉沉。
郑天青偷眼看苏澈,他还是悠悠哉哉的轻品慢酌。
“刚刚好险。”郑天青低声道,“我还以为你会去给公主当少傅。”
“呵。”他一声轻笑,“我心中自有分寸。”
“那就好。”她低头拨弄盘子里的黄瓜,心里有话,但又说不出口。
“你又在想什么?”他好笑道。
“没什么。”她喃喃道。
他伸出左手,习惯性的摸摸她的头道:“好好吃饭。”
这一动作落入坐在正中的三人眼里,皇上倒是并无表示。
碧池则双眼冒火,她大红的礼服就像要变成火焰烧起来一般,表情里充满妒恨,平日里姣好的面容,此刻竟也变得扭曲。
她只觉得满眼都是苏澈与郑天青的缠绵,心想郑天青这个死胖子哪里有我好,怎也敢狐媚苏澈。简直是自不量力,不知好歹。
看来自己之前的警告,她全然没有放在眼里,是得给她点颜色看看了。
她这一系列表情变化,郑远静都看在眼里,她关注着女儿,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到郑天青,心下一惊,但面上没有表现,一直留意着两方的变化。
“父王,我最近听说一桩趣谈,不知您怎么看?”碧池为皇上剥了一只荔枝递过去。
皇上顺手吃了,看她:“什么趣谈。”
“有人说,郑国舅府上闹贼,不知您知道吗?”她眉毛一挑。
“哦?”皇上看向郑远琛,“国舅,你府上可有此事?”
郑远琛莫名其妙,道:“微臣倒不知此事。”
碧池公主眼放精光,道:“前一阵,我嘴馋,差人到广东买些荔枝回来,正好他半夜回来,看到一白衣公子跳进郑府后院,他以为出了事,忙打算帮忙,谁知……”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盈盈一笑,“看见唐碧海在郑天青院子里练掌,两人有说有笑,可不有趣。要我看啊,可是个风流倜傥的采花贼呢。”
郑天青听了,脸色一白,她抬眼看苏澈,他依旧面无表情。
他刚刚左手的余温还在,但是转眼之间,风云剧变。
她难以解释,无话可说。
大脑一片空白,脑子里嗡嗡作响,要怎么办呢?
再看唐碧海,他坐在对面的唐伯伯身后也在看着她。
双目对视,他一脸天真无辜,她真是要无语问苍天了。
苏澈就像没听见一样,手里端着茶,悠然慢饮。眼睛不经意间扫到身边郑天青,她显然坐立不安,刚刚还偷眼看他,此刻正双目怒视前方,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对面的唐碧海,那人正一本正经的端坐着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