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昌平起夜,站在客厅一角,拿着水杯眸子沉沉的看着mǔ_zǐ两人,抿着唇。他并不知道韩淑慧找顾笙一事,但听了一会儿,多少听出了端倪。
韩淑慧在商界游走那么久,若是言语刻薄一点也不输给任何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儿子好,奈何儿子不领情,心中难免是有怨愤的,语气难免有些不好:“你懂她,所以你默认她的病态,不计较她是否结了婚?不管当初她是怎样迫不得已嫁给了韩愈,现如今她是韩愈妻子是事实,而你陆子初又算什么呢?旧爱?密恋?你这样***别人的婚姻是不道德的,你自以为是在爱她,但把她害到如今这步田地的人不是别人,是你……”
“淑惠——”陆昌平终于出面按住了韩淑慧的肩,这话说得太伤人了,无疑也刺伤了陆子初。
陆子初的眼里有东西瞬间破碎,灯光照在他的眼睛里,倒像是被扎满了透明的玻璃渣子,他觉得痛,但那样的痛却被母亲毫无重量的提起,这让他原本已经麻痹的痛觉神经再次变得敏锐起来。
他自嘲的笑笑:“你说得对,是我害了阿笙。我太紧张她,太想保护她,所以存了自私的坏心思,把她关在陆子初的天地里,对她纵容溺爱,生活上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出了事情尽可能的帮她善后,我太怕失去她,所以才会加倍对她好,希望她的眼里只有一个我,我和她的感情世界里容不下任何人。我以为只要我们爱的深,谁也不能把我们从彼此身边抢走。因为我爱她,所以我可以包容她的一切残缺。但我的爱却把她逼疯了,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不会那么痛苦的活着。我看到那样一个她,我不痛心吗?有多少次我想当着她的面,什么也不管,就那么抱着她嚎啕大哭,但我不能……我太怕吓坏她了,她的痛苦不叫痛苦,但在她的眼里,我的痛苦会被她加大好几倍。我早就知道我是一个卑鄙的人,比韩愈还要恶劣上千倍,但是妈……”
陆子初嘴角扬起一抹笑,却让人从心底泛起了一股凉意。
他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的态度但凡恶劣一些,都不至于让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回国之后,她那么戒慎恐惧,努力尝试着跟我重新开始,你以为是因为她自己吗?她心里对爱情哪里还有什么期待?她放不下的只是我而已。她没有道德廉耻吗?她不知道在有丈夫的情况下不能与我太过亲近吗?她什么都知道。我出车祸,她绝望迷茫,她就那么无计可施的看着我,她说只要我好好活下去,她不会再缠着我……她要有多无助,才能说出这番话?和我在一起,她没享受过心安理得,她如果自私,明知我中了魔,她就应该死死的抓住我不松手,你说什么,她都可以一笑置之,不会因为顾虑我的感受,被我的亲人伤害。”
韩淑慧移开眸子,觉得一双眼睛酸涩的很,是因为陆子初的话,还是因为其他原因,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
陆子初收敛了冷漠,语气舒缓平和:“你们是我父母,是公众眼中的慈善家,你们关爱弱势儿童,关爱残疾人,面对被病痛折磨的患者,你们会流泪,会觉得心痛,媒体说你们心存仁慈,可这样的仁慈,为什么就不能偶尔施舍给阿笙?她是我喜欢的人,你们爱我的同时,是不是能做到少许的爱屋及乌?走到今天这一步,我真的无路可走了,原以为我可以和她就这么手牵着手一直走下去,但她病了,你看似为我着想的话语全都变成了她的伤。”
韩淑慧眼眶生疼,她不承认冒出来的水汽是眼泪,耳边响起陆子初的声音:“09年,爸爸甲亢半身麻痹送医急救,你吓得接连三天没敢合眼,不仅仅是因为夫妻情深,是因为你深深的眷恋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阿笙回国后,她的舍友和朋友们通过各种途径想要和她见面,我想让她走出去,但又害怕别人会伤害她;想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却又担心她会恐惧不安;她不见了,我会发疯一样去找她;她差点出车祸,命悬一线,我只能发出一道声音,那就是她的名字。我不是没有理智的去爱她,是太明白,七年对我来说已经是最煎熬的时间段,我没勇气再经历一次七年。将心比心,我有多矛盾,你们真的感觉不出来吗?如果你们懂,怎么能劝我离开她,言语施压阿笙,让她放开我的手?”
陆子初面容原是清俊异常,但他今天晚上却气色很差,话语就算说的再如何平静,也带着几分咄咄指责。
韩淑慧没表情的笑了,眸子水雾弥漫:“人这一辈子会爱上很多人,你又怎么能保证她是你的最爱呢?”
“你错了,她不是我的最爱,而是只爱。”
“一意孤行,总有一天你会毁了整个陆氏。”这话是陆昌平说的,对他的孤注一掷和不管不顾,多少有些失望。
陆子初扯了扯唇:“那好,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陆氏负责人,顾笙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不给陆氏添黑。”
闻言,陆昌平和韩淑慧呼吸一紧,客厅悄无声息,静的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