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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当头照 ,热得受不了,啊呜啊呜,老狐狸,你在哪里哟~~”
西湖六月天,日阳当 空,莲叶菁菁,莲湖之畔,秋观云手搭眉上四下瞭望,寻找狐王大人的芳踪。
“太阳当头 照,热得受不了,啊呜……”
在她准备将自编自演的歌儿唱到第二回合时,莲荷簇围中的小舟上,百鹞不想虐待自己耳朵,一跃起立:“什么事?”
“哈,老狐狸!”她笑逐颜开,“原来你躲在那样风雅的地方,稍等片刻!”
“不……”
他阻止未及,她已然跳下,先立于一株莲叶顶上,而后轻巧落在舟尾,放目环顾:“接天莲叶无穷碧,看惯了澎湃汹涌的蓝色海水,这样的绿色端的使人心旷神怡呢。”
他拧眉:“你做什么?”
“讲故事给你听。”
“如果是雀儿的,我不想听。”
“呃……”她笑,“那本大爷我讲一个路人甲的怎样?”
他抬足。
她美眸略眯:“你应该知道吧?本大爷如果想讲给你听,就算你避到天涯海角,本大爷也会不离不弃。你倘若如此怀念本大爷的魔音贯脑,消失请便。”
他负手以背相对。
沉默抗议吗?多日不见,这只老狐狸竟多了这么别致的应对方式。她冲那个写满拒绝的修长背影提鼻呶嘴鄙视完毕,朗声道:“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美丽的姑娘,遇上了一个忠厚朴实的少年,少年对姑娘一见钟情……”
“你还是用正常的方式说话吧。”他道。
“遵命。”她窃笑,“雀儿当年初识李猛时,正逢千年大劫之前,为了避劫,她在人间寻找福寿双全的凡人……”
他冷哼。
她翻去一个白眼:“本大爷也没说这种以凡人的福寿抵挡天劫的方法可取好吧?人无完人,狐无完狐,你到底想不想听下去?”
他不作回应。
“当时,雀儿找得是个官居一品致仕还乡的学士,她以丫鬟的身份避在学士府内,被一个过路道士发觉前来捉妖……奇怪不是?过路道士这种东西平日里见不到一只,小嫂子和雀儿为什么屡屡遇上?”
他细长的双眸凛冽瞋来。
她赔一个笑脸:“大人息怒,小的继续。话说道士捉妖,雀儿因为大劫在即力量减弱,被道士打伤,她趁着夜色现出狐形逃离,就是在这时遇到了身为樵夫的李猛,被他救下。
经过几日的调理,雀儿恢复人貌,原以为会将那个面貌普通的男子吓退,不料,反使他陷进无以复加的痴迷爱恋。无论雀儿如何冷言冷语,皆打消不掉对方那份热情。
其后,雀儿察觉到李猛福泽深厚,遂假以颜色,诱其跟随自己到了避难之所,布上引雷阵等待天劫来临。
雷声将起前,捉妖的道士先行追来,一眼望见坐在阵法中央的李猛,喝道‘那女妖是利用你来躲避天雷,快点离开那处’,李猛不为所动。一道天雷落下击在阵央的李猛身上,他蜷曲翻滚,道士劝其赶紧逃离,他仍是不肯。
这时,第二道雷落在了李猛身侧,他吓得面目失色,却仍然不动。苦劝无果的道士不敢在天雷下久留,恨恨离开。
雷声接二连三,雀儿终是不忍,在最后一记雷来临前,推开了那个不知是愚是笨的男子,没想到他翻身伏在雀儿身上,为她挡住最后一击……
之后,雀儿用百年的功力救回他,告之从一开始自己就是为了利用他的福荫避难,对他从没有动心喜欢。李猛笑答‘我知道,你这么美丽的仙子,怎么看得上我这个笨拙的樵夫?能够帮你躲避过这场灾难,对我来说已经像做梦一样’……”
“……我知道。”百鹞突然道。
“你知道?”她掀眉。
百鹞淡道:“在听闻雀儿和一个凡人相恋时,我便进行过暗中查访。那时的些许刁难,不过是为了小小的戏弄,与今天的情形截然不同。”
她颦眉:“今天你又为何用如此残酷的方式对待他?”
“他对雀儿是真情挚爱不假,但是,正因他太过痴狂专注,才会愚蠢盲目。为了保护雀儿不受天劫威胁,不惜通过一个离经叛道的天师打通天关,在梦乡中灵魂出窍上得天庭,将雷神的雷锤推进万年寒冰池,触怒整个天界。这个大祸,他必须自己承担起来,不然雀儿便要做那只替罪羔羊。”
“他……他怎么做得到?”秋观云讷讷问,“一介凡人的灵魂如何触摸得到神械?”
百鹞轻叹:“如若当真是个普通的凡人,如何经受得住雷击?他的前世是名佛前的灯童,因打翻灯油被惩下凡历劫。哼,遇到雀儿,深陷情劫,看来仅是这一世的锤炼远远不够了。”
突然间信息好多,她沉淀了少许时光,方道:“可如今的雀儿对李猛情比金坚,无论你如何恐吓,她也不会舍却情郎一人离去。”
“到最后,若她执迷不悟,我会强行把她带走。”
“但她希望你能够留在这里助她一臂之力。”
“不可能。”百鹞冷道。
“为什么不可能?”
“我若参与,意味着整个狐族与天庭对抗。因为一个任性的妹妹,将全族带入战争的漩涡,这种谁都能想明白的问题,需要特地说明吗?”
“……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呗?”她唇角勾起。
他盯着她的诡异笑脸,满面名副其实的狐疑。
“我知道一旦掀起战争,那些弱小连自保之力也没有的幼狐们势必成为屠戮者们的刀下亡魂,为了他们,你避免战争的做法自是无可争议。”她道。
“你的问题是什么?”总感觉她进行得铺垫越多,后面的问题越不使人喜欢。
“问题就是……”她大眼睛忽忽闪闪,“如果正在经历这场劫难的是小嫂子,你该如何?”
百鹞眉宇内涔出丝丝怒意,寒声道:“你们……你和雀儿一定如此吗?”
她耸肩:“如今不过只是一个雷神,当初你可是与天帝争夺小嫂子,难道不对?”
他凝声:“那次是事关灵儿的生死。”
“这次惹出事的纵然是不是雀儿,她也已将自己置身其内……好呗,按你所说,李猛仅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外人,那就将他换成秋寒月。倘若秋寒月如此,你也是带走小嫂子,任秋寒月自生自灭?”
“对。”他声似寒锥破冰,“除了族人,狐族不为其他任何人冒任何险。”
“即使秋寒月发生闪失,小嫂子绝不会独活?”
“时间会抚平一切。”
“说得轻巧。”她嗤声,“你自己没有经历过爱恨情仇生离死别,就把这种痛失所爱的伤苦想得如此简单……呀啊——”这只老狐狸几时站得如此近迫?这种恨不能将自己粉身碎骨的眼神虽不是第一次得见,却是第一次见得如此剧烈,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般,散发着掺杂着血腥的阴鸷。
她本能地后跃丈许之外,气咻咻道:“就算被本大爷点中痛处,你也不必气急败坏成这个模样吧?”
百鹞收尽所有险些溃堤泛滥的情绪,冷觑她雪琢玉砌的精致颜容,道:“这是狐族的内部事,你最好约束一下自己那喜管闲事的性子,置身事外。”
她摇头晃脑:“对不起,没听到。”
他径自转身提步:“你想连累巫界,请便。”
“等下……咦,真的走了?”看着那个仅剩空气的船头,她瞠目结舌,“这只老狐狸的偏执狂特质是不是变本加厉了?”
“就是变本加厉!”荷叶窸窣,冒出查小呆的大脑瓜,横眉立目,忿忿难平,“我敢说这半年里老狐狸定然经受过一场严重的刺激,不然做不出那么那么扭曲的事!”
她兴致盎然:“你消失这半天,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