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这橙子怎么这么酸啊。”她哼了声。
苏落英看了眼盘子里头的橙子,“那是昨天送过来的,我还说是太酸了打算扔了,不过现在娜娅喜欢吃,也就给娜娅吃了。”
所以放在这里是给孕妇吃的。
连玥咽了口吐沫,面前的一盘切好的橙子都被权璟霆给吃了,这会儿他还在剥第三个,她伸手揉了揉脸,凑到男人面前。
“你,该不会也怀孕了吧?”
这么喜欢吃酸的。
权璟霆动作停了停,伸手利落的将掰扯出来的橙子塞了一块到她嘴里头,指腹抵着她的唇瓣不许吐出来。
连玥瞪大眼睛,鼓着腮帮子将东西咽下去,扣着他的掌心不放,“小气鬼,说一下都不成,不过你还是少吃点,一会儿胃里不舒服。”
男人取了湿纸巾过来将手擦干净,摸摸她的脸,将一颗红艳艳的草莓放到她嘴边。
这边娜娅和权璟琛大眼瞪小眼的盯着对方,小丫头差点没上去咬死他,怀孕这种事情,是不能用来开玩笑的,权爷爷这么高兴的样子,要是知道了是假的,不是会更加难过。
这人到底懂不懂。
“婚礼总得操办起来,都按照娜娅的意思来,该有的东西一样都少不得。”老爷子对着苏落英吩咐道。
娜娅的父亲去世是权家人都清楚的事实,不过他们却不知道法律上娜娅的监护人是连玥这件事情,不过娜娅是威尔斯家族的继承人这点他们是知道的。
婚礼还是得问问娜娅的意思才行。
沙发这边的娜娅瞪着权璟琛瞪了半天之后没忍住,那股恶心的反胃感又上来了,肯定是胃不舒服了,女孩子冲进洗手间之后权璟琛也急忙跟着进去了。
看着女孩子跑开呕吐的样子,权璟琛胃里也开始不舒服,跟着有反胃的感觉出现,他起身大步流星的往另外一个洗手间过去,连玥好奇的看着他的样子,踩着拖鞋跟着过去查看情况。
权雨琳坐在沙发上满头雾水,这是什么个情况。
权璟霆也只是简单的干呕了两声之后什么都没能够吐出来,连玥给他取了毛巾过来面色担忧,“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没事。”男人伸手捏着她的小脸哄了两句,“真的没事。”
“还是不舒服吗?”连玥捏着他的手腕。
“好多了。”
权璟霆的身体素质简直不要好的太可怕,从来没什么小病小灾的,就连受了严重的枪伤都有惊人的复原能力,简直让人汗颜。
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反胃想吐的时候。
房间内,娜娅不断圈圈,围着沙发走了两圈看着对面正在翻公文的男人,权妈妈说了让她好好的睡午觉,这个时候睡眠是最重要的,所以将她给送上楼来了,现在她是真的一点都睡不着,丝毫的睡意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安安静静坐着,别跟个没头苍蝇一样,一会儿摔倒了。”权璟琛看着她说了句。
娜娅气哄哄的往后一倒,双手插在腰上看着他,“你为什么要骗人啊,我根本没怀孕啊。”
权璟琛放了手上的东西走过去,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目光同她平视,“我知道你没怀孕,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就能够查出来你没怀孕。”
这点他也没打算隐瞒。
“可是你为什么不反驳他们的意见呢,你明明看到权爷爷那么高兴,到时候他知道真相了会很难过的。”
权爷爷和权妈妈分明就那么高兴,到时候他们肯定也会非常失落。
“不会,我们结婚之后你会怀孕的,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权璟琛安慰道。
小丫头蓝紫色的眸中微动,呢喃自语,“你真的要和我结婚吗?”
权璟琛知道她子啊害怕,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他指尖握着女孩子小巧白皙的五指,“你不愿意嫁给我吗?”
娜娅没说话,她是不讨厌权璟琛,甚至相比起基地里头那些哥哥姐姐,她都好像要更加喜欢权璟琛一些,刚才苏落英提起来的让他们结婚,她其实并不排斥。
“反对也没有用,你说过,你毁了我的姻缘的话,你赔给我。”权璟琛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丝毫不退让。
“可是那是玄学,说不定你明年就遇上了......”
“不会的。”权璟琛否认的很彻底。
从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被封进了箱子里,那把钥匙在你手上,也在你心上。
......
苏云从医院出来之后开着车在帝京转悠,苏平邦的病情很严重,后半辈子都是那样只有眼睛能动,人到了中年变成这样子,他基本上是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的,苏珂这会儿还在医院里头守着,她嫌闷得慌就打算出来走走。
车子不知不觉的就开到了时代广场附近,清氏实业的大厦前头,就算出了这样的事情,清氏也依旧是忙忙碌碌,丝毫不受影响波动的样子。
苏云坐在车上,车窗玻璃摇下来的时候看到了从大厦里头走出来的清衍,他神色平淡,穿着简单的黑色外套,手上拎着公文包,身后没跟着任何人,也不像是要去谈生意的样子。
她想了想,踩了油门车子滑到了清衍面前。
被堵住去路的男人停下脚步,隔着车窗看着里头的女人。
“要不要一起吃个饭?”苏云对着他抬手。
清衍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伸手将车门拉开坐了上去,“什么时候回的帝京,我还以为你会在国外多待一段时间呢。”
苏云转动方向盘开着车子往路上过去,“那边的工作也算是结束了,我回来看看。”
毕竟她离开的这几个月,帝京发生的事情可谓是热闹极了,了解苏平邦是什么样的人,她苏云还不得回来看看。
“吃什么,今天我请你。”苏云看着他。
清衍手上的公文包放到一旁,面色平淡,“你随意吧。”
看着他心情不太好的样子,苏云踩了油门,“既然这样的话,我带你去个地方。”
清衍没多说什么其余的话,安静的坐着,清家自从出事以来,他的确是接到了不少朋友的关心,可是那些也都不是感同身受的关心。
好像唯一能够理解他情绪的人,也就只有苏云了,他们是一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同病相怜的人更加能够产生共鸣,所以他见到苏云的时候还是挺高兴的。
苏云带他去的地方是位处帝京中心的一个老旧街区,这里有传统风味的一条小吃街,是普通民众喜欢来的地方,和那些光鲜亮丽富丽堂皇的地方很不一样,没有悠扬的音乐和舞者,这里有着最为淳朴的叫喊声。
将车子停好之后,她带着清衍下了车,踩着水泥路面慢慢的顺着摊位过去,馅饼和生煎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还要人潮涌动的叫声,清衍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这样地方。
苏云带着他七拐八拐的去到了一个蓝色棚顶的小店里头,几排桌子放在里头,老板看到苏云过来的时候笑呵呵的上前。
“苏记者来了。”
“老板,三斤小龙虾四瓶啤酒。”苏云坐在位置上说道。
“好嘞,就来!”
清衍低头看了眼地面上积累的油渍,这地方只怕连卫生指标都达不到,不过看样子苏云是时常过来的,他脸上没有一丝嫌弃,安安静静的坐在苏云对面。
看着他打量的目光,苏云笑了笑,“是不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地方来啊?”
清衍点头,“对。”
他的出身决定了他能够去到的地方,从记事起他就是身穿华服出入在各大星级酒店,这样的地方他是真的一次也没来过。
而他身上气质出众,也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样子。
小龙虾很快上来了,苏云将一次性手套递给了他,笑着将啤酒拉开,“人生在世,总是需要什么都得尝试一下,你尝尝看,这东西很好吃。”
虽然清衍也不清楚为什么苏云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吃东西,而且看上去还是常客的样子。
苏云看着他拘束的样子,带着手套的手拆了个小龙虾递过去,“诺,尝尝。”
清衍看了眼,张口吞下,麻辣鲜香的味道,不同于那些星级酒店里头的大龙虾,但是却也别有一番风味,更加重要的是,在这里吃东西,好像要更加的自由。
“你知道吗,第一次到战区去的时候,距离死亡最近,一颗子弹打中了距离我心脏很近的地方,那时候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死神并没有带走我,反而是将我还了回来,回到帝京之后我找到了而这条街,尝试了和从前不一样的人生味道,这个味道,我一到战区就记挂着,它的诱惑力要比什么牛排芝士的诱惑力都要强,甚至我每次都想,我应该活下去,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的小龙虾等着我去吃,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我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信念支撑着我要活下去,活着回到帝京。”苏云手上未停的剥着小龙虾。
清衍看着她的样子,戴着手套学着她的样子开始拆分。
“你其实活的挺自由的,无形当中,少了很多的束缚。”清衍看着她说。
苏平邦的消息其实已经传出来了,现在在病床上死活不得,苏云现在心里不知道是不是百味陈杂一样。
“我这么多年在外游历,每一次从鬼门关闯回来,我想要多走走看看的信念就更加的厚重,生命并无阶层可言,人却分三六九等,其实说起来,谁和谁不是一样努力活着的,只不过,努力的方式和身处的环境不一样而已。”苏云握着啤酒同他碰了碰。
清凉的啤酒顺着喉咙滑下去,这样的天气真的是感觉独特。
“所以你这么多年一直都不按照常理出牌,活的也和别人不一样?”清衍看着她笑笑。
这帝京的世家千金里头,恐怕苏云是第一个会到这种地方来吃饭的人,恐怕那些女孩子连看到都是用手帕捂着嘴的。
“你不觉得这些东西要比摆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里头的那些精致菜肴要好吃的多吗?最起码的一点,你在那里是要用叉子的,而在这里,只用用手就可以。”苏云动动戴着手套的五指。
“也对,这里更加自由。”
不用在意那些盯着你的目光,不用在意旁人的想法啊,每个人都是两腿行走在路上的生物,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意义。
两人丝毫未提清家和苏家的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些事情说的太多也是陈腔滥调,既然也都知道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就不用说的太多,劝的太多。
“没想到你还真的挺喜欢吃这个的。”苏云看着清衍面前的一堆红色虾壳,“老板,再来两斤!!”
清衍这辈子第一次进这样的小店,没想到居然会是和苏云一起,两人没说什么其他多余的话,却是字句斟酌。
最后苏云看着地上空了的酒瓶和一堆虾壳,笑着碰了碰清衍的手,“其实,我们换一个活法,也能够活的很好不是吗?”
不一定要固守原地,一直站在你从前给自己划分的区域里头过日子,也许要经历痛苦才能够走出来,但是那是你终究要告别过去,而经历的惨败。
清衍伸手碰了碰鼻头,眼眶微微泛红,道理他都明白,可是心里头始终还是走不出来。
“我父亲付出了代价,他的后半辈子都要在无法自理当中度过,这样他的罪孽是不是就赎清了一些,这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也许还远远不够。”苏云满目释然。
“不管他是不是觉得心安理得,至少,我心里的那点罪恶感是抵消了很多,有的时候活着,未必是件好事。”苏云看着对面的人。
清衍将脸埋入手掌当中,指缝当中分明渗出透明的液体,他肩膀抽动,带着这些天的痛苦不堪,和伤心绝望。
苏云这些年走南闯北,见到了战区那些百姓守着最后一面旗帜唱着国歌不愿意离开满目疮痍的国土,在他们的心里,这个国家还会好起来,还有救。
见到了这些执念和绝望之后,她心中释然了很多。
苏平邦的样子对于他曾经害死的那些人来说,远远不够赎罪的,但是却也是无形当中的折磨,上帝是公平的,他知道怎么折磨一个人,才更加的酣酣畅淋漓。
自然也清楚,每个虔诚的信徒背后,不一定是绝对的善意,也有可能带着深刻的罪恶,可是说起来,那也都是人性的欲望而已,逃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