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淼正把一个四喜圆子往嘴里送,一想到自己亲手挖掘的人才要去别家卖命,嘴里就没滋没味的:“不会吧。我看她在公司待得挺好,没有要走的意思啊。”
“要走能告诉你?”徐风放下筷子,正色道:“哪个员工辞职前会昭告天下,现在或许没这个意思,但你使唤她有多勤奋你自己也知道,哪天被你弄烦了,到时你求也求不回来。”
郑淼觉得此话有理。
徐风适时又说:“现在合心意的员工不好招,我们公司一个岗位的招聘在网上挂了一个多月,来面试的不少,都不如前边走的那个。”
“有道理,”郑淼放下筷子,“那你说怎么办?我该怎么安抚下她。
徐风想了会儿,言简意赅:“要不涨点工资吧,这个比较实在。”
这一条建议与郑淼的想法不谋而合,郑淼一拍大腿:“行,我下午得叫老会计给她算算,就当加班费和餐补。”
徐风点点头,重又拿起了筷子:“还有你那脾气也不能老这样。人家毕竟是小姑娘。”
“行,”郑淼一边思索边点头,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叹道:“还是你脑子灵光!”
徐风低头夹菜吃饭,过会儿突然问了句:“你现在还去健身房吗?”
他们两个报的都是同一个健身房。
“去啊,”郑淼对这话题有些莫名其妙,“每周五,怎么,你要跟我约?”
徐风想了想:“再说吧。”
郑淼一翻白眼:“那你问我干啥?”
……。
月末发工资,梁春雨看着卡里多打进来的钱,特意去财务处要了工资条,一看多出来的加班费,餐补费,还以为是员工福利。
反正是公司发给自己的,明细都列好了,总不可能出错,梁春雨自认为工作兢兢业业,接受得也心安理得。
梁春雨认为工资的事情没什么好古怪的,但是老板郑淼最近的举动就有些异常了。
所谓异常不是指他喜怒无常,因为“喜怒无常”是他的常态。
怪就怪在,他最近情绪十分平和,讲话的语气不说柔声细语,也算的上是好言好语。
而且最近郑淼的出行时间也基本符合大众昼出夜伏的习性。不像以前,一个电话打过来,不管何时何地何缘由,一声令下,梁春雨就得跟套了僵绳的马似地,多远都得嘚嘚嘚撩蹄子赶去。
现在呢?
有时梁春雨开着车,就发现郑淼在偷偷打量她,一边打量一边摆出思想者的神情。
郑淼想的是,她不会真被我折腾得想辞职吧?
梁春雨猜不到郑淼心中所思,她只是觉得,郑淼看过来的目光透着些古怪。
“老板,怎么了吗?”这时候梁春雨就会由心发问。
郑淼就跟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喔,没,没,你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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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淼最近有些郁闷。
他混惯了,对公司的事都是半吊子,偶尔来劲了,靠裙带关系拉几个客户;对于有谁离职了,谁又入职了的这些个事儿从来都不上心,身居要职的职员要辞职,他就加薪留人;留不住的,他也没太当回事儿,不就是个职位嘛,三条腿的□□难找,两条腿的人不遍地都是?
可是梁春雨吧,又是十分地可他心意,文静,大气,勤奋还很有耐心,他再不关心也知道这是个好员工。
刚开始自己和那群烂朋友喝酒,拿这小姑娘寻开心吧,她忍了;自己经常喝醉酒,她看了几次,就在车里备下几罐解酒茶;有时候他玩high了喝醉了瘫在包厢里,醒来就已经在郑家的大宅里了。
会计工作也学的很不错,心细,又很上进,鲜少出错。
这姑娘要真学了本事跳槽了,估计是个香饽饽。
郑淼今年还比徐风大一岁,从小到大吧,家里人,他爸,他爷,哪个都拿他当个败家子,还有公司那几个要紧的经理,背后总是拿眼斜他。
他以前从没在意过,他们觉得自己不上进,他还笑他们有福不会享呢!
但是最近,郑淼总觉得自己过得太虚无主义了。
尤其是每月发工资的时候,自己担着公司总经理的虚名吃喝玩乐挥霍享乐,那钱还是一分不少地打进了自己卡里。
不劳而获的生活郑淼过了二十几年,看着卡里多出的钱,第一次觉得心里虚。
致命的羞耻心一冒出头,就有些不可控,渐渐地,他发现自己看以前那群酒肉朋友有些不顺眼了,时不时就冒出个“和他们断绝来往,重新做人”的可怕念头。
他回顾了一下过往二十几年的糜烂生活,真没什么值得回忆的。
最大的成就,大概就是二十三岁的时候,他在外面浪,一不小心浪出了个大胖儿子,那女人抱着儿子找上郑家,一手交钱一手交儿。
大事啊,他爷爷那几天气得连戏都看不下去了。
女人走了,郑家有后了。
梁春雨发现这几天发现郑淼老是古怪地盯着自己的手!
其实郑淼是在观察自己掌心的事业线,他觉得最近的事业心冒头了,有种豪气干云施展拳脚大干一场的冲动。
总之不管是外因刺激还是内心觉醒,郑淼正处在一个浪子正要回头但目前还在犹豫不决的阶段。
正因如此,他没有真的施展拳脚大干一场,否则这公司估计要□□完蛋。
郑淼思考着,犹豫着,正在辩驳今后人生何去何从,此事意义重大。
因此连着两个星期都把去健身房的事给忘了。
徐风此前特意还把去健身房的时间调了了一下,调成周五。
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