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静静看了一会儿,有点想明白了,梁春雨这个人之所以能伺候得了郑淼,不是因为她八面玲珑或者忍耐力非凡,而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这些找上门的麻烦,或者说,她根本视若无睹。
就好比,他们是放鞭炮的,她是走路的,放鞭炮的人难免会弄出声响吵到她,但是只要他们不挡路,不管弄出了什么动静,梁春雨是不会抬头看的。
徐风兀自笑了笑,心想,哎,我似乎把她看扁了。
郑淼正挨个敬酒讲笑话,弥勒佛似的合不拢嘴,当然不理会梁春雨。
梁春雨站在原地盯着跟个白痴似的郑淼。
郑淼聊得热火朝天,血气上涌,自觉好热,解下西装外套横空向梁春雨飞过去:“小春,接着!”
他说接着,那也得接得着才行,这西装像小李飞刀一样,擦着桌子边缘拐个弯飞出去,梁春雨要把这件西装接住,得练过九阴白骨爪才行。
郑淼一看西装落地了,还一脸心痛:“你看看你,毛手毛脚的。”
被嫌弃的梁春雨盯着一脸不满意的郑淼,将他远在几米开外的西装捡了过来。
遇上这样的老板,是个男的,就抽得他满地找牙;是个女的,也该上去抓得他面目全非。
还好郑淼遇上的是梁春雨,而且这个月的工资他还没给她发。
“来来美女你过来,给哥哥们倒酒喝,加个微信,等下哥哥给你发微信红包!”其中一个喝得半醉的人,不知道酒精上脑怎么地,伸手就要来拉梁春雨。
梁春雨侧身,那人抓空的手在半空顿了一顿。
那只手的主人原本根本没把梁春雨放在眼里,只是梁春雨这么干脆的一躲,让他视线也随之对准了梁春雨,轻蔑地瞪了她一眼,警告的意思。
那人的脸和他讲的话一样不中听不中看,两颊凸出,眼睛里全然是兴奋与促狭,脸上蒙一层轻浮,□□裸的逗弄。
酒色之徒,如果有了钱,膨胀的自信会让他们觉得无所不能。
社会上就是有这种人,郑淼结交了一群最愚蠢的朋友。
梁春雨与他对视一眼,那人嘴角还带着笑,眼里染着不耐烦,落空的手迅速抓住了她的小臂,往自己这边带了带:“小妹妹,别拿乔,一回生二回熟,哥哥教你倒酒是给你面子,躲一下当你是娇羞,装过了就太作了。”
梁春雨沉下脸,挥开他抓着自己小臂的手,很不客气:“走开。”
话里有自然而然的厌恶,一听就知道,那是真的厌恶,且声音不轻,屋里的人都听清了。
那人自然是被人伺候惯了的,有权有势的,说一不二的。梁春雨两次一挥一甩,弄得他没了面子,暴躁其起来。
那人手臂往前一伸,想要推她:“妈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别给脸不要脸!”
徐风见他动手,心里一惊,忙向旁边横一步挡在她面前握住那男人的手扯了下来,那男人被他横贯而来的力道冲得向后退了几步。
那男的没料到,惊愕地看着挡在梁春雨面前的徐风。
“哎哎,人家不稀得搭理你,你这手还硬要往上凑,”徐风语气淡淡的,“你不要脸吧,李林飞?”
那个被叫做李林飞的似十分震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他溜着一双眼,尖着嗓子冷笑:“徐风,关你什么事儿?怎么,正人君子当着不够爽,今天还想来一出英雄救美?”
徐风并不生气,反而有些好笑,:“原来你知道自己这是土匪作风啊?”
李林飞的噎了一下,指着梁春雨:“呵,咱们不是一挂玩的,我看这女的长得也就那么个丑样儿,你没必要为了她跟我撕破脸吧?我李林飞什么都可以丢,就是面子不可以驳,你要非跟我争,就是跟我作对。”
徐风一边伸手把他指着梁春雨的手指折回去,一边抬眼环视了一圈屋里的人,对他们道:“听见他说这话,是不是觉得特好笑?”
大家都有些尴尬,没有人应声。
这些人毕竟是跟李林飞比较亲近,就算有认同徐风的,也不可能明着站出来反对李林飞,为什么?这根本犯不着嘛。谁愿意蹚浑水惹腥臊?
郑淼没想到事情成这样了,倒是挺急的,不住朝徐风使眼色。
徐风看起来也并没有因为众人的沉默而有所影响,慢慢又把实现对准李林飞:“这么多人惯着你,你还真挺不幸的。你也说了咱们不是玩一挂的,这么着,送你句大实话吧。”
李林飞斜着眼冷哼一声。
“你这人连脑子都不太有,却独独知道要面子,要面子吧,又非要干些丢人现眼的勾当。奇怪了,你这根本不存在的贞节牌坊怎么立起来的?李林飞,真的,你欠拍打。按理说,跟你作对就是功德一件,何乐不为呀。但我是真不愿意跟你扯上号,怎么说呢?有种欺负智障的感觉。”
李林飞瞪着眼听他讲完,要被他又诚实又诚恳又不做作的语气弄得气死了!大概是气过头了,他震惊之余一时还找不出话来反驳。
只是这茬还没完呢,不及他反驳,徐风拉了梁春雨一下,将她拉到身前调整方向对准包厢内的玻璃墙,两手按在她肩膀处:“你说她丑是吧?”
梁春雨感到不适,肩膀挣了下想走,被徐风双手牢牢压制住。
她抬眼看徐风,不明所以。
徐风低头,笑了下:“你别动。”
房间内的朝西是一整面玻璃墙,通透如镜,此时正好映出梁春雨和李林飞的身影。
一个骨肉亭匀,纤白年轻;一个大肚肥肠,脸色蜡黄。
徐风的身影也在玻璃墙面里,他站在梁春雨身后,比她大了一圈,修长干净的双手按在梁春雨肩侧,低头的姿势在镜面中看起来犹为迁就。
“看看,”徐风指了指三人对面的那面玻璃墙,冲着李林飞,“这么站着看得比较清楚,你说她丑,李总,想必你对自己的相貌是十分自信了。您让我又开了一回眼界,癞□□见多了,反咬一口说别人丑的,真的,头一次。”
李林飞打出生起没听过这么犀利的评价,直指自己薄弱的羞耻心,顿时怒不可遏:“你tm别太过分了!真以为我怕了你?”
徐风一笑:“这怎么能叫过分?李总,今晚这屋里跟你喝酒的人里面,我保证,我一定是最中肯的那个,回去好好反思下,将来你要是改过自新,会感谢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