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放了镜子和梳子,还有一个小盒子。她打开小盒子,里面放了一些简单的化妆品和首饰。墙壁上挂了点装饰,大多用石头装扮,还有几朵别在木头缝隙里的花,已经枯萎,接近腐烂了。
哪怕宝珠山物质贫乏,孙媛还是有着女生的细腻心思,爱美,又爱干净。
南星躺在铺得松软的床上,耳边伴着山林野兽的声音,入了眠。
晨曦拂林,冒出山峰的朝阳从木头细缝透进屋里,刚映在南星的眼皮上,她就醒了。
她坐起身从背包里翻了牙刷牙膏出来,挤好牙膏就出门,循了水声去刷牙洗脸。水从高山流淌,在地面形成了一条小山涧。等她回来,附近几间屋里也传来了动静。她扎好头发再出来,斜对角的木屋也出来个人。
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还是个少年。
少年俯身出来就伸懒腰,腰还没伸直,就看见孙媛的屋里出来个女的,乍一看跟孙媛一样漂亮年轻,还扎个矮马尾。他吓得差点跌在地上,打到一半的哈欠生生咽了下去,“啊啊啊”了好几声,惊愕得说不出话。
南星淡定对望:“早。”
少年这才确定她不是孙媛的鬼魂,吓得惨白的脸渐渐恢复了颜色。倒是听见外头动静的老贺急忙起床开门,边穿外套边说:“阿蛋,这是南星,我侄女。”
阿蛋瞧瞧那个漂亮姐姐,又瞧瞧长得像颗歪瓜的老贺,眼里充满了怀疑:“真是你侄女?姐姐长得这么好看。”
“嘘。”老贺用力瞪了他一眼,“滚犊子。”
阿蛋怕他,不,他谁都怕,赶紧拿着洗漱的东西跑开了。
老贺穿好衣服过来,说:“他叫阿蛋,才十六岁,放着好好的书不念,跑来这寻什么世外桃源,不懂事啊,我是想正经上学都不行,他倒好。”
南星问:“孙方呢?”
“在里头发呆呢,这几天都这样。还有蒋正,也是整天发呆。”
“蒋正是谁?”
“阿媛的男朋友,那天就是蒋正背着阿媛从山里回来的。本来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感情好得不得了,没想到……”老贺一阵唏嘘,摸了兜里的烟吸,只有吞云吐雾,才能让心里好受些。
南星又问:“蒋正跟孙媛在一起,他不知道孙媛怎么死的?”
老贺狠狠吸了一大口烟,烟草燎原,烧得火红,转眼就只剩下一截烟灰,他踩灭这烟屁股,答话说:“诅咒。”
“什么诅咒?”
老贺目光沉沉,说:“传说这里有座隐藏的金山,里头葬满了金银珠宝,金山的主人叫金王。他死的时候对自己的坟墓下了诅咒,凡是靠近古墓的人,都会死。阿媛死的实在是太惨了……太惨了,脑袋烂得都没一块能看的……”
这几天没有下雨,地上的石头还有当日孙媛滴溅的血迹。
干涸的血迹滩涂在鹅卵石上,像石头染上了黑褐色的染料。
滴滴答答。
南星仿佛听见了那日孙媛滴血的声音。
逐渐被日光笼罩的宝珠山,正驱散着满山的浓雾。
今晚钱老板做东,要把所有剩余的食材都吃了,明天去外头填货。
有人请大伙吃饭,吃的还是烧烤。虽然大多都是素菜,但素菜已经让老贺他们高兴。
钱老板让老贺去附近河流洗菜,让南星和邱辞去捡柴,老贺很快就拿着菜篮子去了,但南星却不动弹。钱老板问:“南星你不吃?”
盘腿坐地的南星看着手里的地图,头也没抬,说:“不吃。”
钱老板尴尬了,果然是从外头来的人,肚子还有油水,要是关在宝珠山一个星期,他开口请客,她一定立刻跑着去捡柴。
邱辞起身说:“我去捡吧,我要吃肉。”
钱老板不想等会他们一帮男人喝酒吃东西,就剩一个漂亮姑娘冷坐在一旁盯着,那有什么意思。他寻思了会,把手机蜡烛这些往南星前头一放,说:“你就保管东西吧。”
他又瞧瞧蒋正和孙方,算了,没活了,就让他们做吉祥物吧,他这个东家做得可真辛苦。
营地就在宝珠山山脚,最不缺的就是木头。邱辞很快就捡了一堆,从这里能看见点了烛火的营地,点点荧光,照耀着远处人影。
有人盘腿而坐,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地图。那是南星,从飞机开始路线就一直跟他同步的姑娘。
直到刚才,路线都一样。
先是探了三宝山有金王传说的地方,却没有任何动作。再过来直奔山外,却不是通往那理应风水很好的葬地,而是跟他一样,去了一座山势如蛇的蛇山。
他是被八卦图指引过去的,那她呢?
他觉得没有解开这个疑团之前,他真的要做跟踪狂了。
“捡好柴了吗?先拿点过来升篝火啊——”
“好了——”
篝火一烧起,烧烤的气氛就出来了。还是深秋,但山里晚上的气温已经跟冬天差不多,好在四面环山,离那穿山而过的河流又远,倒没什么风。
南星见众人已经围坐一圈,就是不见阿蛋,大伙忙着折腾菜,没有人提起要叫阿蛋出来。她想着阿蛋受伤是因为她,便过去叫他。
打开门,阿蛋正坐在床边。
床的上方缝隙,有一朵已经蔫了的鲜花。
南星瞳孔微动,那花,跟孙媛房里插的是一样的,只是这朵要晚两天摘,所以没有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