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清怡面颊一红,“要是我走了呢?”
林栝赌气般道:“走就走,难道我会拦住你不成?可我……我会到你家找你,一定会!”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副冷清寡言的样子,反而带了几分难得的稚气。
严清怡忽地就笑了,“我既不怕你,也不曾做亏心事,为何要躲开你?”
林栝清冷的脸上漾起不假掩饰的喜悦,定定瞧她几眼,“你爹娶了后娘,有没有难为你?”
“刚进门,肯定要安分几日,”严清怡摇摇头,“你也听说了?”
“嗯,”林栝应一声,“田二胖说的,上次回去之后就挑衅阿昊,说风水轮流转,现今他成了严家子孙,阿昊被赶出严家宗族,成了没爹养的。”
严清怡挑眉,“阿昊怎么说?”
“阿昊说……”林栝学着严青昊的语调,“你不说,大家伙儿还真不知道你换了爹,这个是亲爹……阿昊已经改姓薛了。”
此事严清怡已听薛氏说过。
上次阿昊休沐,两人去官府改过姓氏后,又到外祖父坟前祭拜了一番。
现在阿昊是不折不扣的薛家人了。
事情能办得这般顺利,想必林栝又在其中帮了忙。
严清怡叹口气便要道谢,林栝似是看出她的意思,开口阻止道:“不用道谢,你上次应允的谢礼,到现在我都没见到。”
还是追讨那炒栗子来了。
严清怡低声道:“我去买了的,只是觉得不该……送给你。”
“为什么?”林栝追根究底,又问:“那瓶手脂,你给你娘了?上次我搬衣柜进去,瞧见搁在五斗柜上。”
严清怡解释道:“我娘整日洗衣做饭闲不住,手皴得裂口子,我还好。”
林栝默一默,“那我再送你一瓶,手脂是我表妹做的,她们在家里闲着没事,天天就鼓捣这些东西。昨天表姨还念叨她们不做正事。”
闺阁女子,哪里有什么正事可干?
正如前世的她,除了每天写两页字,做半个时辰针线,其余时间不都是无所事事。尤其冬日天冷,花会宴请比平常少许多,天天闷在家里当然要寻些事情打发时间。
严清怡微弯了唇角。
林栝轻声问:“你也喜欢做这些东西吗?”
“不,”严清怡本能地回答,“没做过,不知道喜欢不喜欢。”
鼓捣膏脂是二姐罗雁竹的喜好,她则更喜欢酿酒。
春天梨花开,夏雨荷叶清,秋风桂花闲,冬雪映红梅,一年四季可以酿不同的酒。
就连父亲尝过之后,也曾赞过,“清爽甘甜,绵长细致”。
思及往事,严清怡暗叹声,屈膝福一福,“时辰不早,我得回去了。”
林栝伸手拦住她,“且稍等片刻。”
严清怡仰头笑问:“还有事?”
那笑如同夏日枝头盛开的石榴花,明媚动人,连带着,四周的空气都炽热起来。
林栝心跳如擂鼓,浑身的血液好似煮沸的水,骨碌碌冒着泡,这热冲到脑子,他不假思索地说:“我姓林名栝,扬州人氏,丁丑年三月十二出生……”
严清怡惊讶地瞪大眼睛,轻声问道:“你说这些做什么?”
林栝蓦然醒悟到眼前女子年纪尚幼,况且,便有仰慕之心,合该禀明长辈请了媒人上门才是,万不该如此轻狂。
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嚅嚅道:“我,是我唐突了……你好生照顾自己。”
不等严清怡回神,已落荒而逃。
走出十余步,再回头,发现严清怡已经没了踪影。
林栝一下子呆在路边,像是再也没有了行走的力气。
正傻站着,有人远远地跟他招呼,“林公子,林公子。”
那人穿件翠绿色云锦袍子,手里攥一把象牙骨的折扇,一摇三晃地走近,“老远看着像你,今儿怎么没去训练那些傻瓜蛋子?”
正是司狱李丰显的次子李实。
两人在府衙偶有遇到,倒也认识。
林栝淡淡应道:“出来办点事情,这就回去……你怎么路过这里?”
李实笑笑,“我这不是刚从二叔那里出来,正好问你件事,那些傻瓜蛋子里面有没有机灵的,我想吩咐他帮我办件事情。”
他口里的二叔便是李兆瑞。
李丰显跟李兆瑞不知怎么看对眼,互相联了宗,李兆瑞在家行二,李实便称他为二叔。
林栝扫他一眼,“你嫌身边小厮不够多?那些学徒年纪小不说,留下的都是不吝气力的,那些心思活泛的早受不得苦离开了。我怕他们给你办砸差事。”
李实“嘿嘿”笑两声,“办砸就办砸,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怕家里那些兔崽子嘴上不牢靠,让我爹知道半截截了胡。这事儿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还真难,你也知道我那脾性,十足地随我爹,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就是六月间,我找二叔有事,在他门口瞧见个姑娘,只看背影,我就知道定然是个绝色,可惜当时着急没顾上打听,后来在这附近又遇到一回,可她个子不高脚程倒快七拐八拐没有影了。我就寻思找个腿脚快的跟着我,要是发现那姑娘,早早给我拦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