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吹得银饰店里的银镯子叮当作响,
吹得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杆子前晃后荡,吹得街上的汗味、甜味、菜香味都混做了一团。
吹得叫卖声、吆喝声、马蹄声模糊不清,
吹得那些人类的衣袍被吹得微微发鼓,荡了起来。
炊烟也缠着我散远了。
到了一片郁郁葱葱,高高从从密密,又嫩又清的竹林子里,这股风才停下来,化作了我和青蛇。
青蛇抬起袖子闻了闻,不满道:“又是一股人间的烟火炊饭味。”
我学着她抬起手闻,但什么闻不出来。
青蛇就笑:“你没修成人身咧,闻不到这些讨厌的味道。”
竹林子里,青蛇就不管不顾,像蛇那样趴在地上,扭着半边身子,才很舒服似地舒了口气,又问我说:“我在离大老远的地方,就闻到了你身上的那股猴味,前后脚跟着你进了齐府。你不是不想下山吗?怎么会在齐家的府邸呢?”
我想起那场山火,想起被烧尽的树海,想起奔逃的生灵,心情不由十分低落。
月光与树海,我以为它们将长久的互相映衬而美丽着。
不料树海竟先辞别了,徒留下孤零零的月光。
我垂着头说了。
青蛇嗅了嗅空气里的竹叶清香,默然许久,说:“月光哪里都有的。人间也有月光的。”
我摇摇头,不是了。终归不是那片抚慰了我许多年的月光了。
青蛇不知什么时候幻化出了原形的蛇尾,上半身则还是人模样,靠着山竹。她想了片刻,便道:“你若是寻不到地方去,就同我一起走吧。人间不是那么好呆的地方,你又是个修行浅薄的,要是再同碰上那婆子一样的,仔细被那些人活活打死。”
我垂头丧气表示了同意。
青蛇想了想,又说:“我如今也改了名号,白姊给我起了名字叫做李青桐。你有名字吗?做人是必须要有名字的。”
我摇了摇头:“我是猴子,不是人,不需要人的那一套名号。”
青蛇愣了一愣,打量我的猴模猴样,笑道:“也对,是我和白姊化了人模样......”
听她这么说,我便问:“白姊?是白蛇吗?”
青蛇摆摆手:“她不爱我叫她白蛇。她现在也改了名号,叫做白娴。”
“人世间的规矩里,我要叫她阿姊。”
青蛇努努嘴:“我觉得怪别扭,就折了一下。”
说着,青蛇手里扯着片竹叶,笑道:“白姊越来越不像蛇啦。”
那笑是黯淡的。
我们说了一会话,忽然有大喝声和一道银光自天际劈来:“孽畜,哪里走!”
青蛇神色一变,拉起我,又是融入了风里,转瞬激射而出。
后面那道银光一直紧追不舍,青蛇拉着我飞到了人间的热闹地界上空,那道银光似乎有所顾虑,就慢了下来。
青蛇趁机划了道耀眼的光,趁着那停缓,一边叫着:“难得见一个能以武修行的人类,你不好好修炼,却来追逐我们这等手无鲜血的无辜生灵,不知是何道理!”
一边把我往下一推,低声道:“这少年剑侠与我有龌龊。齐家后院阴气重,你且去他家遮挡那股猴味。过后我再来寻你。”
说着,将手中一送,我感觉自己急速缩小身躯,成了一根簪子模样,飘然向下方的一个宅院落去。
然后,落到了一双手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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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芷头上一片刺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卧倒在亭中,手边落着一支晶莹剔透分外可人怜爱的簪子,上面是一手舞足蹈的小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