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常馨腾地一惊,对视一眼答道,“已经起来啦,常馨还不开门去!”
“兰格格吉祥!太后叫我过来看格格一眼,若是格格醒了,就请你过去正房说话呢!”檀韵笑呵呵的搓了搓手,进到外屋隔帘子给我行了个礼,大声说道,“刚到门口就听见你们主仆俩儿说话声音好大,奴婢可是料定格格已经醒了。”
“呵呵,我正跟常馨说笑话呢,檀韵姐姐快进来!”我意识常馨替檀韵倒了一杯热茶,自己噌起身来跟她说道,“里屋坐,外边儿可冷了。”
“可不是嘛,一会子功夫,我手都快冻麻了。”檀韵接过茶杯先暖暖手,“什么笑话这么好笑,格格倒是说出来让奴婢也乐一乐呀!”
“呃……也没什么好笑的,偏这常馨笑得肠子都快拧一块儿了。”我随口编道,“前朝京里住了一位举子姓曾,字泰健,还有一个太监姓贾,名居知。一日他二人在一家饭馆里偶遇,碰巧座位不够,店小二就将他们凑在了一张桌子上。
这公公看似憨厚,一个人坐着也无聊,就跟他套近乎,“这位官人,你叫什么名字?”
姓曾的举子圣贤书读了一肚子,酸不溜丢的,哪里看得起这个阉人,高傲的答道,“我姓曾,叫做泰健。你贵姓?”
太监道,“我姓贾,全名贾居知。”不巧这话刚好被跑堂的店小二听了去,他忙中出错没有记全,想当然的记成了真太监和假举子,太监是姓曾的,举子是姓贾的。
谁曾想这贾太监跟东林党的人走得近,暗中和九千岁魏忠贤做对,于是东厂的人就设了一个套,准备栽赃他。两个人的吃食儿才刚端上桌,就呼啦啦的拥来一批人,将他二人团团围住。
店小二可怜这曾举子无缘无故就要惹上一场牢狱之灾,便壮着胆子解释他们只是因为人多,才搭桌在一起吃饭罢了。这头领也是奉命行事,只知道在他二人之中搜出了赃物,并未见过假太监本人。
听小二这么一解释,倒也糊涂了,他不敢回去跟上司请示,最后自作聪明的问道,“你们俩当众,可有一个叫太监的?”
这曾举子赶紧抢答道,“小的的的确确是叫曾泰健啊!”
店小二一听急了,“你不是假举子么?”
曾泰健瞪了他一眼,“我是曾举子。”
然后这头领又问了那个贾太监一句,“你可叫太监?”
贾太监摇摇头,“我叫贾居知。”
我看了看檀韵,继续讲道,“这下子首领犯了难……”
檀韵打断我抢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不拘姓曾姓贾,总归是太监,脱了裤子一验便知了。”
“哈、哈、哈、哈~~~~~~~~~”我指着檀韵大笑道,“恭喜你,你就是那头领转世,真真一脱裤子就知道了。”
檀韵被我一戏弄,却止不住自己笑了起来,“你……难怪太后一天到晚念叨格格嘴刁呢,敢情全是在奴婢们身上练出来的!”
我一边让常馨伺候我穿衣服,一边同檀韵说道,“好啦,可不是你自己要听笑话的么!”
檀韵抿了一口茶,站起身来道,“奴婢贫不赢你,先回去了。太后让奴婢转告兰格格一声,刚才你额娘传进话来,前几天你小弟弟祖毅身上突然出了风疹,你额娘担心过了病气给宫里的主子,明儿就不进宫来了。”
我有些失望,“啊???”
常馨安慰我道,“格格别急呀,凌柱大人还是会来看主子的,还有陈大人夫妻呢!”
“嗯!”我点点头,“替我梳一下头发,别让太后等久了!”
檀韵走后,常馨伏在我耳边说道,“格格,不如后天我去十四爷府上一趟,给佩晴、佩湘说一声?”
“后天?”我想了想,“明天吧,我去太后面前求一道令牌,就说替我回去探望一下额娘和小毅。”
常馨放下梳子摇摇头,“明天可不成!格格忘了,十四爷要回府,她们俩铁定脱不开身,还是后天你生辰的时候去吧。到时候宫里注意的也少,而且那么多人,有常曦陪在你身边就够了,反正不差这一天、两天的。”
我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又用篦子蓖了蓖两鬓的碎发,站起来答道,“也好,那我明儿再跟太后提这回事儿!”
……
第二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等我起身收拾好到太后屋里用早膳时,永和宫正好传来了好消息,说胤祯的拆线进行得十分顺利,现已经用暖较送回自己府中休养。由于太后在场,我不好表露出过多的激动情绪,反正出宫休养也就意味着胤祯度过了危险期,只在心中暗暗替他开心。
吃罢饭留在屋里陪太后说话,议论着那些王公大臣送来的贺礼,再挑出太后可心的一一试给她看。最后太后又亲自指定了许多古玩摆设,要我第二天务必陈设在屋里,另还开了库房拿出不少她的私房玩意儿替我撑场面,都一一嘱咐了常曦、常馨。
古代后宫的生活就是无聊,待到午时太后又说要歇晌午了,我便带着常馨、常曦回到自己屋里,这才发现趁我离开,太监们已经把院子布置好了,披红挂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出嫁呢!
本来我精神不济也要睡一会儿,但隔着墙外的奴才和工人们好像在搭临时的戏台子,闹闹嚷嚷也过了那股子困乏劲儿,索性贴墙靠在炕上做针线。话说我到了古代,尤其是最近,也许是动手的时间多了,那女红水平可是突飞猛,也算对得起德妃当初点我的那一个第一名。什么平绣、包绣、十字绣、纳纱、打子绣、割绣、齐针、抡针、套针、施针、乱针、滚针、切针、刻鳞针、施毛针、穿珠针基本上都难不倒我。
可惜这刺绣就讲究一个慢功出细活,我本人又懒,纯属打发时间,每天就是拿起来戳几针,一年内能绣出个荷包送胤祯已经算奇迹了,现在更是不想动。反正也睡不着,干脆叫常馨打发太监们进来,将太后看上的古玩统统摆到博古架上。
本来以为要不了多久,结果等他们闹完,座钟已经走到下午四点多了。估摸着太后起床后的午课佛经也念完了,便又去她那里噌时间。我们逗了一会儿太后的长毛京巴,瞅准机会说了明天常馨要出宫的事儿,太后当即拿来令牌交给她,又下赐了一堆东西让她一并带给我额娘。用罢晚膳她老人家就让我回屋歇息了,由于第二天当真有得忙,我也怕精神不济得罪了谁家的贵人,所以很早就休息了。
……
十四阿哥府
“十四爷,不好啦!”一大早伊尔根觉罗。秀琴屋子里的丫环怀蝶,就慌慌张张的大叫着往胤祯的院子里闯。
小纪子眼疾手快的将她拦住,“你不要命啦,爷的屋子是你闯得的么!爷身上有伤你知道不,有事儿去跟管家和佩晴、佩湘讲。”
怀蝶跺跺脚,急得不行,“你快让开,你知不知道我家福晋……我家福晋出了好多血啊,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那……那你不去叫太医,跑来找爷干嘛!”小纪子一看事关重大,赶紧让她去叫暂时住在十四阿哥府上随时伺候的太医,自己则转身进了院子,“爷~~~~~~十四爷,不好啦!秀琴福晋见红了,怕是胎儿不保啊!”
“一大早的,鬼哭狼嚎的干嘛!”胤祯披上衣服打开门,“爷叫你送进慈宁宫的贺礼可是送去了?”
“这……爷,你快去看一眼吧!”小纪子劝道,“看样子秀琴福晋怕是不妥了,怀蝶急得六神无主呢!若当真出事儿了,德妃娘娘那边儿不好交代呀!”
“上次她见红是摔了一跤,这次又是怎么了?”胤祯返回屋里换衣服,“得得得,你先过去!爷待会儿再去看看怎么回事儿,平白无故的,怎么会这样!”
待胤祯赶到时,舒舒觉罗。晚杏已经在秀琴的院子里坐镇了。看见胤祯进来,一手扶腰托住自己微微显形的肚子,一边请安,“妾身给……”
“行了,行了!”胤祯烦躁的挥挥手,“你也是有孕在身的人,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太医怎么说?”
晚杏扶着桌子说道,“杜太医和钱太医不擅妇科,还在里边儿看诊呢,另外已经叫人进宫去请徐有洊,徐太医了,他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爷就放心吧,秀琴妹妹是个有福之人,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胤祯看了看在一旁侍立的佩晴、佩湘,还有低头微泣的怀蝶,厉声呵斥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平白的就见红了,嗯?”
怀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十四爷,奴婢真的不知道啊!昨儿主子还好好儿的,睡前就喝了一碗人参乌j汤,今早起来就发现下身出了好多血……奴婢真的不知道啊,都是奴婢的错,没有照顾好福晋。”
“爷,看样子真是不关这丫头的事儿!这丫头是秀琴妹妹从娘家带过来的,又跟她一同长大,定没有害她的道理。”
舒舒觉罗。晚杏在一旁劝解,“还是先听听太医们怎么说吧!本来秀琴妹妹的胎就不是很稳当,也许是自身的原因也不一定,可不能冤枉了好人。”
“哼!”胤祯瞪了瞪跪在脚边哭泣的怀蝶,抬头看见从里屋出来的杜太医和钱太医,赶紧迎上去问道,“侧福晋怎么样了?”
“十四爷吉祥!”两位太医跪下回话,“经过奴才们的诊断,侧福晋之所以见红怕是药物所致。目前已经替她施针保胎了,不过奴才们对护理胎儿方面并不是太了解,还是等徐太医来了再说吧!”
胤祯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沉声走近问道,“你们敢断定是药物所致?”
杜、钱二人对视一眼,年纪较长的杜太医答道,“看侧福晋这症状,十之八九应该是藏红花!”
“这……这什么人这么恶毒,要加害秀琴妹妹呀!爷你该不是怀疑妾身吧,妾身也是怀着孩子的人呀,怎么会干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情,不怕有报应么!这事儿定是府里人干的,爷要是不信,大可以搜府!”舒舒觉罗。晚杏看见胤祯盯着自己看,连连摆手撇清。
不待胤祯说话就先嚷嚷起来,“尤其是伺候妹妹吃食的小厨房,那里可是重点搜查的对象!来人呀,立刻去小厨房里搜,凡是有可疑的东西,全部封存拿来!凡是有可疑的人,统统绑起来捆到爷面前审问,当真是狗胆包天啦!”
府里的家奴和侍卫知道兹事体大,立刻领命齐声答道,“喳,奴才马上去!”
这时候徐有洊满头大汗的赶了进来,正欲行礼,却被胤祯一把抓住丢进里屋去,“你去看看,侧福晋的胎到底能不能保住!”
徐有洊连声对一同进屋的胤祯应答道,“喳,奴才一定竭尽所能!”
面无血色的秀琴看见胤祯进来,哽噎的自责道,“爷……都是妾身没用,连个孩子都怀不住!”
看她如此孱弱,胤祯少不得软下声音安慰道,“这又不关你的事儿,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一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公道。”
徐太医仔细替秀琴把了把脉,最后脸色缓和了一点儿,“十四爷请放心,幸亏发现得早,止血及时,侧福晋的孩子暂时是保住了。不过接下来的这几个月,福晋都得卧床养胎,同时按时服用微臣配治的中药并伴以针灸才能勉强熬到生产之日。”
伊尔根觉罗。秀琴一听孩子暂时没事儿,噌起上身就要行礼,“谢谢太医,谢谢太医!”
“你还不好好歇着,动来动去干嘛!”胤祯没好气的将她摁了回去,回身拉住徐太医,“咱们借一步说话,外边儿请!”
刚到外面,就看见院子里绑着跪了几个厨娘,个个都嚎哭着叫冤枉。看见几只砂锅摆在屋里的桌上,胤祯半眯着眼问道,“可是查明了到底施在什么地方?”
“爷,这可怪了!”晚杏故作奇怪的指着眼前的几口锅说道,“经过两位太医查证,都没有发现真正下药的锅子,而且在食物残渣里,根本就没有藏红花的影子。”
胤祯拿起一只锅端详着,突然狠狠摔到地上砸得粉碎,咆哮着吼道,“给爷搜,仔细的搜!府里任何角落都不准放过,包括晚杏福晋的院子在内,爷就不信这藏红花会自己长翅膀飞了!”
晚杏本来有些委屈,但看见胤祯五官都气得挪了位,聪敏的将原本的牢s话吞回了肚子里,反而随声附和道,“没听见爷的吩咐么,这府里的大小角落都得一一检查!大家也不必惊惶,先就从我屋里开始吧,我做个表率!”
胤祯坐在一边紧握着拳头没有说话,像尊雕塑一样一动不动。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一阵嘈杂,有人来报,“找到啦,找到啦!”
胤祯一撩袍子站起来,恶狠狠的问道,“快说,是谁?”
那个侍卫看了晚杏一眼,底气不足的小声回报道,“是……是晚杏侧福晋!”
“什么,你少血口喷人!哎哟,我的肚子!”晚杏不服的站起来反驳道,“你是在哪里看见的?”
侍卫小心翼翼的答道,“在……侧福晋你的小厨房里,昨儿剩下的人参乌j汤……”
“诌p!!!!!”晚杏指着他骂道,“昨儿这人身乌j汤虽是我叫人送去给秀琴福晋的,可我自己也喝了呀,我屋里的丫环婆子们都可以作证呢!再说哪有人往自己补品里放藏红花的,我自己不要命啦!”
徐太医听到此处c言道,“晚杏福晋莫急,也许这下药之人本来要加害的就是你呢!”
胤祯问道,“哦,此话何解?”
徐太医垂身答道,“本来这藏红花也是药中圣品,对治疗血亏体虚、月经不调、产后淤血有奇效,不过产量极少,能拿得到的,定不是普通人物。倘若每次极少量混进福晋饮食之中,到时候会将胎儿神不知鬼不觉的流掉。
不过这下药之人不懂医理,居然将藏红花和人参配在了一起。咱们满洲长白山的野人参最是补气,这样一来就将藏红花功效十倍的激发了出来,再加上秀琴福晋本来就固胎不稳,可谓先天不足,因而才会引起出血。
至于晚杏福晋,本来胎儿情况就要好一些,再加上怀孕时间较长,暂时药效还不够,所以才并未显现,若是继续吃下去,定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晚杏吓得面如土色,“这……这……那我也吃了,该不会影响胎儿吧?徐太医,你可得替我好好检查一下!爷、爷,你可要替我和秀琴妹妹做主啊!”
胤祯拨开她抓住自己袖子的手,忍住自己的烦躁,安慰道,“你别急,先看看他们搜查的结果!若是不把下药之人揪出来,保得了你们一时,也保不了你们一世!”
舒舒觉罗。晚杏不再说话,用丝帕捂着脸伏在桌上嘤嘤嗡嗡的哭着,“我可怜的妹妹,都怪我给你端了那碗j汤呀!到底是什么人心肠这么歹毒,连尚未出世的孩子都不放过,真是作孽啊!”
胤祯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心底隐隐浮现出一丝不祥,忍不住开腔劝道,“别哭了,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怀着孩子的人呢,倘若原本没事儿,给哭出点儿……”
胤祯话还没说完,舒舒觉罗。晚杏的大丫头百灵就带了一伙儿婆子进来回话,后面的人还用托盘盛了一个小纸包跟在她身后,她一进来就说道,“回十四爷、回晚杏福晋,下药之人已经查清楚是谁了!”
胤祯问道,“既已查明,那还不把人绑起来!”
百灵吞吞吐吐的说道,“这……这下药之人……奴婢、奴婢做不得主!”
胤祯不耐烦的大喝一声,“到底是谁?”
百灵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指着怀蝶身边的佩晴,“十四爷饶命啊,东西是在佩晴姑娘的妆匣里发现的!”
佩晴立刻喊冤道,“胡说八道,我屋里什么时候钻出来藏红花了!妆匣里全部装的是护脸用的蔷薇硝,我怎么可能会害秀琴福晋,我害她干嘛,不怕德妃娘娘责罚么!”
百灵回嘴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你是受人指使呢!”
佩晴火冒三丈的说道,“你这烂了嘴的蹄子,谁指使我啦!这府里这么多人,凭什么单单就寻上我的不是了,当真待见不得,我和佩湘就会永和宫去好了。”
“都给我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