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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郝文明把我和孙胖子带到了楼下的调查一室。出了局长办公室,郝主任的话多了起来,完全和他刚才不言不语的形象判若两人。我还奇怪他怎么变得这么快,还没进一室就已经小沈、胖子地叫开了。
调查一室是一个大通铺的格局。外面的大办公室摆着十来张办公桌。里面的小房间是郝文明的办公室。我粗看了一下,印象中的办公用具这里一应俱全,只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门口的那两张桌子归你们俩了。郝文明指着两张办公桌说道,我们一室加上你们俩正好十个人,不过他们大部分都被二室借走了,得过半个月才能回来。还剩一个人给你们介绍一下,破军,破jūn_rén呢
这儿呢。声音是从我们身后传来的。我和胖子回头一看,一个两米多高的巨人从外面进来。
来人看起来二十多不到三十的年纪,虽然身材高大,动作却十分灵活。走到我身边时,我目测了一下,胖子不用说了,我一米七八的身高还到不了他的肩 膀。这人见到郝文明说道:郝头,五室的欧阳主任来电话,让你带着新人去他那儿领装备,他着急下班。这几句话是一个调门下来的,没有任何的声调顿挫。
老左他着什么急让他等会儿吧。来,我介绍一下。他一指大个子,他叫濮军,我们这儿叫白了,叫成破军了。他比你们早来了几年,在民调局也算是老人了。
说完又冲着破军指向我和胖子,他叫沈辣,旁边的胖子叫孙德胜。不是我说,你们俩的名字起得都没劲。干脆以后叫辣子、孙大圣得了。
我倒是无所谓,以前在部队也是这么叫的。孙胖子也是大大咧咧一笑,成啊,就是一个代号嘛。叫我孙胖子也没问题。
我们和破军客气了几句。郝文明又带我们出了调查一室,在民调局楼里转了一圈,一路上还是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
到了四楼,就看见一间办公室的门口斜靠着一个老头,门前的牌子上写着调查五室。
半大老头看见郝文明就急了,就操着一嘴的陕西话,冲着郝主任嚷嚷道:咦,你这瓜怂,可算来咧。郝文明白了半大老头一眼,回了他几句京片子,老左,你着什么急,不是我说你,这才几点
半大老头是真着急了,不再理会郝文明。从地上拿起两个带有密码锁的手提箱推到我和孙胖子面前,你俩是新来的吗,甚事都不要说咧,这是民调局的装备,你俩先拿走,手续以后再办。说完都等不及电梯,直接冲下楼梯。
我和胖子手捧着箱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半大老头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郝文明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八成他又淘着什么好东西了。说完拍拍我和胖子的肩膀说:给你们找个地方试试装备,顺便再给你们讲讲民调局的事儿。
1982年,一个叫做特别案件处理办公室的部门从公安部分离了出去。这个所谓的办公室低调得离谱,甚至连公安内部也没几个人能确切知道其工作的性质和权限。
其实这个部门建国初期就已经有了,是在国民党时期宗教事务处理委员会的基础上建立的。它最早的前身是首都卫戍部队特别科,后来归了公安部,当时的名称是公安部特殊档案管理处。
当时这个特殊档案处的班底只有七个人,一个主任,六个办事员。第一任主任是从朝鲜回国志愿军的团政委转业担任。六个办事员具体情况不详。这样的班底成就了几十年后民调局六个调查室的格局。
特殊档案处成立初期,办公地址选在了首都郊区现在民调局的所在。当时这里算是被人遗忘的角落,除了部里的财务每月来发一次工资和办公经费之外很奇怪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公安部领,就很少有外人来过。
这七个人平时每天的工作就是阅读记录解放前各个时期的档案和旧报纸,甚至还去故宫博物院借阅、誊抄了清明两代的宫廷档案。然后六名办事员轮流外出,一走就是三五个月。去哪儿办什么事从没有人过问。
办事员每次外出前,都要带足上千元的办公经费当时算是巨款了,再加上上万斤的全国粮票,和一摞子盖着公安部大印的介绍信。难能可贵的是每次回来,经费和粮票都花得一干二净,偶尔可能会剩一两张介绍信没有用完。
回来的办事员也不是空手而归,每次都会几卡车几卡车地往回运东西。车上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至于运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只是每当这个时候,档案处全部人马都会跑到仓库里。一连几天待在里面。
20世纪70年代初的特殊时期高峰时期,特殊档案管理处的首任主任到点离休。公安部一个姓张的司长为了躲避红卫兵的批斗,看中了这里够生僻,主动要求来到档案处接班。
可惜消息走漏,新主任上任没有几天,就有辆大解放载着二三十号红卫兵浩浩荡荡杀来了。本来他们是想直接把那位新主任拉出来批斗的,可当小将们听说了还有特殊档案管理处这么个冰清玉洁的单位存在,就变了主意。
还有两里路的时候,大解放熄了火。两里的路程也就十来分钟的事儿。小将们噼里啪啦跳下车,拉好了横幅,排好了队形,喊着口号向档案处的方向奔去。
明明只有两里路的路程,可这百十来号人走到天黑也没走到。小将们开始是以为路线错误,按原路返回时,才发现已经找不到那两辆大解放了。原本一条没有岔路的大道竟然走不到头。
到了这时,所有人都感到不对劲儿了。来回走了这么远,竟然一个行人都看不见。就说这里是郊区吧,可还远远算不上人迹罕至,更何况队伍里还有就住在附近,来串联的小将。此小将这时已经懵了,这他妈是哪儿啊你们谁知道怎么走回去
你都不知道,我们谁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