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本来就红的脸更加火红,“祭,这是什么话。”她可是姑娘家,怎么可能自己去找男人?
“你不去私下和他见面,你怎么让他喜欢上你?”难道光坐在这里想一想也可以地?那世界上怎么还有那么多牛郎织女有缘无份的遗憾终身?
“我……”单纯公主开始恐慌,“我,我不知道。”从小的教养都教导着她身为一个公主的修养,她不能也不敢主动去找男人啊。
“你现在是我,怕什么?”托住下巴,有趣的看着公主挣扎,是不是接下来就是一场好戏让她快乐的观看?
青莲慌乱无比,起身在屋内转来转去,好久好久,几乎看得疑天眼都花了才下了她一生最大的决定,“我去。”
“哦,那好走不送。”可以确定明天公主本尊出去花天酒地,那她总可以舒服睡上一天了。掩口打了个呵欠,酒劲在脑门盘旋得又疼又困,早点睡为好,美容又保健,据说多睡眠还可以增高。
“等等!”青莲看到疑天一副倒头即眠的势头,忙拉住她,“别睡先,你明天不可以睡一天啊。”领教过疑天的睡功,再苯也知道,话要先说清楚,否则明个儿再说就来不及了。
“做啥?”半眯的眼睛逐渐无神,不睡一天做啥?难道贵为公主还要扫地作饭加洗衣?
“帮我拖着帝王呀。”青莲笑得很羞涩,“这样我才可以放心去找寒琨。”否则冷不丁的帝王冒出来,那场面就好玩了。
……歹命哦,她何时才能脱身哟。
下雨的晨,实在叫人想在被窝里多赖上一两个时辰的。看到青莲在一边兴奋不止的踱来踱去,疑天就认命了要早起去面对帝王进行把他欺的找死行径。
叹气,困困的一挥手:“芙蓉,你去崇凌后殿看看寒公子还需要什么。”先打发了这个爱情热中份子,再扶住一边的宫女起身,“我们到凌宵殿去拜见帝王吧。”
一群侍侯的宫女簇拥着疑天浩浩荡荡的移架凌宵殿,再将早膳什么的大大方方摆到帝王寝殿的正厅。
凌宵殿的侍从们有点目瞪口呆的看着不请自来的人:“公主,帝王仍在早朝呀。”她们就这样连同枕头也搬过来……要长住?没听说缀云殿那边闹鼠疫呀。
“我知道,我可以等。”疑天有一口没一口的填着肚子。要帮青莲,她只能跑到这边,而非邀请帝王过去,要是帝王突发其想,找寒琨一块儿过去,那也得死。来这里才是万无一失的,好听点的借口叫惊喜,直接点的目的就是找死。
瞟一眼安置在软榻上的松软大枕头只觉得更困了,帝王上早朝至少要再两个时辰才回来吧。挥手让所有人连同早膳一起消失掉。疑天整个人飘忽忽的荡到榻上,倒头就睡。“我睡会儿,别吵我。”困死了,西疆醇酿的后劲大到进晨起来头还有点抽痛,再不多躺会儿,她会忍不住冲动跑到酒窖里直接把自己淹死。
青莲这具烂体质哪……哪天完成了任务,换回自己的千杯不倒,一定要去喝个痛快,然后清神气爽的上大街闹事,以兹证明她的本体根本不会有酒醉之说。
清晨的大雨真是响呀……
沉睡在不知不觉中被一种莫名的空气波动打破。
不了解的睁开眼,疑天看到屋内的宫女皆已退去,惟有窗边的躺椅上,悠然侧坐百~万\小!说的俊美男人。
英俊无比的侧面,盘旋及地的长发……忍不住直勾勾的盯住了那头又黑又亮看起来柔软度极好的乌发。很是羡慕,全帝之国最美丽的长发呀。因为祭的工作,她的头发一向不过肩头,太长了不好打理而且碍手碍脚,所以从未体会过过腰的长发飘逸感觉,更何况这比帝王身子还长的发了。
忍不住叹息,真是漂亮。
听闻见声响,侧过脸,帝王微微一笑:“醒了?”合上膝头的书,站起来,走到软榻边坐下,“一进来就见着你的睡,怎么酒还未醒?”怜爱的伸手拂过她睡的红扑扑的可爱小脸。心头只是一笑,她的酒量小得可怜,喝酒的豪气却比他还嚣张。
有人疼的感觉真好,闭上眼,像只小猫的任他轻触,“嗯,早上起来时头好痛。”软软的口吻几乎算是撒娇了。
垂视她不自知流露出的诱人魅力,帝王不动声色的将她从头打量到外露的那双娇足缠绕。青莲一定不知道爱困起来的摸样竟是这般惊人的魅惑。简直带有一种妖异的美了。“谁叫你昨天不服输的硬要喝那么多。”黑玉般深沉的眸无法克制的闪了小小火花。
闭着眼,凭直觉挨住他的大手,她舒适的呼一口气,“虽说十赌九输,不过我才不信这个定理只发生在我头上,哪天再赌回来。”不赢得个二五八万的,她祭的面子往哪儿搁。
敛下眼,清楚的觉察自己身体内升起的渴望是什么。他略带诧异而笑:“你还敢来?”再一次不受控制的流连过她娇美的姿态,有些明白“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矛盾感受。不得不说,这种滋味品尝起来还真是动人心弦。想要占为己有,偏偏动弹不得。青莲当真是爱上寒琨了,以往那个青涩的小女人如今正悄悄散发出诱惑的女人魅力呢。
“怎么不敢,这一方面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懒洋洋的睁开迷离大眼,慢慢支支撑起慵懒至极的身子骨,“帝王今天不忙么?”只要缠住他,别让他去找寒琨就成。
小心掩盖掉心中的热切,他悠闲一笑:“不忙,本帝把工作都分下去了,在你出嫁前的这段时间里,本帝想好好陪陪你。”直起身,转到一边圆桌边倒了两杯茶过来,“怎么这两天都不见祭跟在你身边?”那女人,肯定又偷懒去了。
接过杯,她没觉得有道谢的必要。小口呡着,润了嗓,才仰头浅笑:“有帝王,我不需要她。”现下全帝之国最安全的就是现在,她在青莲体内,身边还杵着只那么高的一级保镖,青莲怕谁,恐怕连指甲都不会断掉一根。
欣然接受这份全然的信任,他喝一口清茶,“今日你就打算赖在这里,仍和昨日一般不去看看寒琨么?”瞅她的安然自得样,没有一点儿想挪窝的意思。“喜欢他到这么放心置之不理的份上,不怕时间和空间上分隔的问题?”
不懂。低垂下头,看着透明的茶水,不自觉的皱了眉头,“对一个人的感情一定要朝夕相处?既然是两情相悦,连书上都说岂用朝朝暮暮。”
扬高剑眉,帝王拉过椅子在软榻前落坐,“两情相悦?本帝不敢肯定才见过一次面的寒琨对你表现出非娶不可的架势,至少他并没跟本帝有任何表示。”小丫头是太自信还是太天真,不会一点儿也没发觉着点吧。
眨巴大眼,青莲此刻恐怕应该正在和寒琨朝朝暮暮中,她这边哪里需要凑什么热闹。“可,如果莲儿想要,就算用刀子,帝王也会让寒琨娶莲儿的,不是么?”咧嘴一个灿烂笑容,完全点中帝王心思。
失笑,不可置否。“他若不喜爱你,你会吃苦的。”
“两个人生活一定要相互喜爱?”她所知的大部分官宦家庭可并非如此,真正爱意结合的倒是少数了。“政治婚姻,帝王还报有什么希望?”扯开来说,一旦和寒冰之国结为姻亲,那么至少五十年内,帝之国北疆可以暂时松口气,同时还能开通两国商贸,为帝之国带来许多寒冰之国珍贵产物。
薄唇呡成一条直线。他若有所思:“为什么能在现实中保有纯真?”
“因为帝王心中莲儿并非莲儿。”坦然对视,疑天心中暗自捏把汗。他又开始怀疑了,而且她好象也说得太直率过火了点。“帝王心中的莲儿惧人不敢言谈,莲儿稍有谈吐,帝王的赞叹又含着不信任,那莲儿今后又如何与帝王相言论?”
“欲盖弥彰。”他略眯了细长美眸。
甜甜一笑,要试探与反试探可是祭的拿手好戏。“难怪人言伴君如伴虎。”
“叫本帝如何不疑?”他微挑了眉看她,仔仔细细,“明明是这么文静的相貌,只来了个祭,就变出这么个活泼的姓子,本帝高兴,但又不能不存疑。”
笑眯上眼,低垂下头,“欺君之罪可是要掉脑袋的。”呜……她说的正是日后最有可能的死因。
他呡直的薄唇微微弯出个笑来:“偏偏本帝记得有个小女人就是喜欢找死的和本帝做对。”
原来,她在帝王心中的评价就是这个样子?不由得有点心寒,对比起昨日帝王对她允下的承诺。嘲弄的一笑,将手中杯搁到一边的案几上,轻盈伸足下软榻,也没穿上鞋子,任脚底的冰凉刺激着大脑中的那些甜言蜜语的贪恋。“人,还是要外在的。”几尽叹息了,轻盈走到窗前,推开紧合的窗,放入一室喧哗的雨声及潮湿雨意。
他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理不清为什么自己要说出这种话,只因为是挣扎么?挣扎着提醒自己的头脑,青莲是妹妹,就算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可她已经爱上了寒琨,无论他产生什么遐想,也绝对不能碰她。……闭上黑眸,无奈而笑,转变的青莲已经比得他不自主的竖起防备了,尽管私心里仍是眷恋不已她的更改。
伸出小手,接住自天而落的无根之水,冰冷从手心、脚心传来。这是青莲的身体,这是青莲身体的感受,不是她的!就连帝王的疼爱对象,也绝对不可能是她!永远不是她!她算什么?一个祭罢了,一个随时随地都可以推出去当替罪羊送死的祭罢了。
“莲儿。”他的声音有了歉意,他不该因自己的心思而触伤她,他没忘她的心有多细腻和敏感。
莲儿……从他口中换出的依旧是青莲。那她在哪里?茫然的笑了,看着大雨中迷蒙的世界,哪个才是她?向来对这种生活认命的她,为什么突然觉得不公了?她一向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怨的呀,为什么,突然憎恨起这个身份来?
猛转过身,疑天看到做在软榻边椅上的帝王黑眸中温柔的凝视。
有着什么明朗起来了,她变了,转换了身份,品尝到不一样的生活滋味后,她变了。一个从未尝过蜂蜜的人,在舔到平生第一次的甜蜜时,叫他如何克制住自己变的贪婪的欲望渴求?帝王让她变了,他的温柔让她变了,她不再是从前那个无欲无求的疑天,而是不知不觉中希望被人疼爱的疑天,希望他来疼爱的疑天。
她希望,他叫的是她,他给的温柔是她,不是青莲。
她的神情困惑而受伤,让他的心悄悄的疼了,“莲儿。”他觉得在她面前,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卑劣又小气的男人,他的自私伤了她,“对不起。”低沉的道歉只给她。
他的歉意只是让她的脑子变乱,刚刚理清一点此时她的感触,他又怎么突然冒出这句话?
直起修长的身形,他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深深的看着她。
仰着头望他,他的黑眸美丽得像无光的黑钻,温柔无比。他在看谁?他看的是青莲还是青莲本体内的她?可能么?人都是看外在,除非知情人,谁会真正去研究面前人体内的灵魂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突然没来由的爆发了脾气,她伸手用力推开他,“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她不是青莲!她不是帝王一直疼爱有加的青莲!她不是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公主青莲!
没理会他的错愕,她赤着小脚,转身冲出门外,胡乱选择了一条廊道奔跑着,根本没法顾及瓢泼的大雨飞溅湿了她的发,她的裙。她只是跑,用力的跑。
刚开始好象还有几个宫女和侍从追着她,到最后四周静悄悄的,什么人也没有了,只剩下无言的厅台楼阁和震耳的雨声。
喘息的扶住朱红的粗大廊柱,没有目的的将目光在廊外的雨中流转。
觉得好冷,垂下头,看到衣裙湿湿的贴在小腿上,一双小脚全是水,她的发也湿透了,凌乱的贴在脸颊和背上,她的袖子也湿了,勾勒出手臂的曲线。为什么她觉得最冷的不是身体感触,而是心中的寒?
这一双手是青莲的,这一双脚也是青莲的,这及腰的长发也是青莲的,这具身体都是青莲的。那她呢?她是祭呀,她是疑天呀,她不是青莲,不是啊!
“莲儿。”浑厚圆润的低喃自廊道那边响起。
偏头。
那个满眼依旧温柔的俊逸男人。
“帝。”下意识的吐出这个字。
一道闪电自天空劈下。
她知道,她喜欢上他了。
祭,姓别女。当她被占卜出来是祭时,她就得脱离自己的家族,被强制消除从前的一切记忆,被迎接至祭本院,接受法术、祭祀、战士、官宦的一系列训练,直到她有能力独挡一面。
每当帝之国有危难,祭就得站出来,用她纯洁的身体去承受帝之国的灾难,甚至献出自己的生命为帝之国承受劫难。当祭的血洒遍大地,帝之国的光明重新到来,祭本院则开始占卜下一任祭。
这一任的祭是她,疑天。
她六岁入祭本院,惊人的天赋和良好的运气让她活到至今。
在别人的眼里,她狂妄嚣张,依仗着自己是祭的身份目中无人,连当今帝王都不放在眼里的她还会在意其他任何人的眼光?她放纵生活,享乐又胡闹任姓,让很多人都恨不得她早早遭受些该有的挫折,别再那么自以为是。
每个人都看到她光亮辉煌的一面,有谁知道实际上她在想些什么?每个人都看到她惹是生非的一面,又有谁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这般恣意妄为?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轻贱生命的。
也许是因为她本身就没有什么机会活到老死的时段,所以每次有需要她的任务,她都是不要命不计后果的去完成。她的功绩累累,她的不甩条条规,她的祭身份,她是一则帝之国的传奇。
无论人群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她从来也未在乎过。
她不在乎,什么也不在乎,活着,享受绫罗绸缎,品尝山珍海味又怎样?迟早她也会因为某一次天灾人祸而横死。活着,不过是笑看人生,嬉戏玩乐的等死罢了。
死亡,也仅只是一种解脱,在她觉得对生命腻味时,她也完全可以结束自己的生命,让另一个牺牲品登台顶替她成为下一任祭。
无论活着还是死了,她是全然的不在乎。每次她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唯一的感觉是想笑,反正要是能醒,就还是祭,要是醒不过来,也无非是一了百了。
她,轻贱的生命,是她自己。
睁开双眼,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自己的床边斜靠着床柱沉睡是一种全新的感受。
静静看了他半晌,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实际上,她认为他其实只是幻觉,她是祭,只允许女眷入内的祭本院内是不可能有男人的。这个世界上也根本不可能有男人在她的床边守着她沉睡,更甚至这个男人看起来像极了当今的帝王。
咧出个自嘲的笑,她撑起自己,垂落下胸前的及腰长发让她怔了好一会儿。
抬眼。
床边的男人不知何时已掀开了双眼,黑玉般美丽的细长眼眸满是温柔的瞅着她。
原来他不是幻觉,他也不是像当今的帝王,他根本就是帝王本人。
只是,她不是她,她不是祭,她不是疑天,而是当今的公主,帝王最疼爱的莲公主,青莲。
“你受了风寒,发烧了三天。”他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托住她的下颌,“早上热度才褪下,现在已经是夜了,想要吃点什么?”疼惜的凝视着她消瘦的苍白面颊,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竟然让她生了病。
这三天里,他一直看着她的昏睡,心疼难耐。向来他最能掌控自己的情绪波动,可这一回,他竟然无法克制,不但波及到她,还伤到了她。
他无法忘记她晕倒前那哀伤又震惊的神情,她在哀伤什么又在震惊什么?他无法得知,只知道他的心,悄然中已经有了变化。她对于他,不再是个妹妹了,而是……
心里涌上苦涩的味道,为什么偏偏在他觉察到自己心意的时候,她却已经有了心上人?为什么他明知道她有了心上人,却还是一味的沉沦下去,无法自拔?是自己太愚蠢,还是她让他心动得毫无抗拒之力?
受了伤寒,发烧了三天?
昏睡前的记忆缓缓流入大脑,她微微怔了,回忆起自己在那道闪电撕裂天空时突然的醒悟。
她……喜欢上他了么?喜欢上她曾经的对头,喜欢上帝之国的一国之帝,喜欢上对妹妹温柔无比的兄长,喜欢上这个心胸宽阔睿智的男人了?
喜欢哪……居然味道是这般的五味掺杂的乱七八糟。
她平生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人,却可笑的是 在这双温柔的美丽黑眸里看到的却是别人的身影。她喜欢上了他,他眼中看的女人却不是她,是别人哪。
是尊贵的莲公主,是他最疼爱的妹妹,是他信任绝对不会怀疑的另一个女人。不是她,不是让他恼怒的祭,不是让他觉得爱找死的疑天,不是他连想都不会想到的她。
这一切,混乱得让她想笑,可对着他这么温柔的目光,她只能无声的叹息着,闭上眼,任他疼爱的轻抚她的下颌,只觉得好累。她只想回到自己身体内,躲到祭本院去远远的离开这乱七八糟的一切,远离这个被称做帝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