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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耀扬下了道指令:“陈硕,如果你下得了决心,这个学期就替她办休学,带陈扬去美国见她母亲。”
我有些烦乱地拨了拨头发苦笑:“原来我没想让你替我作这个决定。”
他轻轻抱住我的肩,在我耳朵道:“你倒也有犹豫不决的时候。”
“你调侃我?”
他吻我的耳侧:“怎麽?不服啊?那要不要上楼再战分一分胜负?”
“你疯了。”我不置信地瞪著他,自觉地把头往後闪了闪,他却先一步搂住我的颈吻了过来。
“啊!”
一声惊呼之後,我和郑耀扬又一齐看向厨房门口的脑袋,同时警告:“马莉!”
“ok,ok,我什麽都没看见。”然後她转过头,两秒锺後背著我们在原地激动地大喊,“我看见啦我看见啦,终於!天哪,真不可思议,陈硕和郑耀扬,天哪!”
他笑道:“这丫头才是疯了的那个。”
“你老实点,她就正常了。”
他轻拍我胸口一下,笑著坐到沙发上,丝毫无自觉。
三天後,郑耀扬召开过董事局会议之後,便带上两个保镖直飞美国,整个行程都很低调,成业方已经获得消息派人接应。
我负责留下来参与金融大厦的开工奠基典礼,这个项目宙风一直很重视,为了显示作为开发商的诚意,特意邀请到港内各路政府高官、商业名流和业界代表。在那天晚上的j尾酒招待晚宴上,我几乎被镜头和闪光灯封杀,一时间,陈硕是宙风“首席代言人”和作为董事长“亲密夥伴”的讯息倾巢而出,再无处掩蔽。这其中的人,有惊疑有探测有估摸有考量,大家各怀心思地从领导者的个人身上评定宙风的实力,撇开私事不谈,他们暂时对我们无可挑剔。
应付完记者和高官,一个转身,一道素雅的身影扑入眼帘,梁敏仪端著高脚杯缓缓向我踱过来,我并没有自动迎上去,只是在原地等她过来。
她淡淡道:“港人很给宙风面子,这个项目将前景无量收益不菲。”
“承蒙吉言。”我点点头,与她碰杯。
她犹豫一下,还是转到主题上来了:“他……离开香港了?”
“刚走。”
“你们……”突然又停口,竟然些许不知所措,“我是说──有些事让人很吃惊,特别是发生在你们身上。”
“有些事,只须换一个视角,也不见得那样难以接受。”我笑了笑,坦率表明态度。
“之前我……在你们面前有些失态,见笑。”大概就是指之前她对媒体报道的“控诉”。
“你一直很高贵优雅。”我执起她的手,拉她入舞池,“是我要向你道歉。”
“不不,我知道他之所以选择你在他身边的原因。”她一脸释然地轻轻一笑,“没有人可以像你这样夺走全场人的眼球,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个让人望尘莫及的男人,优秀耀眼又懂得内敛大气的行事艺术,没有人可以抗拒你。”
“你的赞美才是令我吃惊的事。”
她的舞步很流畅:“不可否认,此前我就害怕你,你会让人有挫败感。”
“我不知道自己这麽可恶的。”
“呵。”她笑了,大方地将头靠在了我的肩头,像那天和郑耀扬在房间里亲密拥舞一样,只是现在,观众一致将惊异的目光投过来,对於这位何夫人身边的至亲厚爱,大家对她的了解不会比对我的少,他们的惊奇可以理解,但当时,我和她居然都不甚在意,这个世界上的误会实在不差这一件。
一曲舞过後,她向我道别:“虽然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但我希望,你和他都能获得自己真正想要的。”
“谢谢你,敏仪。”这是我头一次这麽称呼她,她微微一怔,笑著转身而去。梁敏仪这样的出身,赋予了她一些别人没有的气质和魄力,但同时也约束了她的本能,她始终不会为争而争或甘心为谁而活,可我是欣赏她的,懂得把握分寸感的女人比很多男人都勇猛。
就在晚宴临近尾声时,我的一位亲信助手急步走过来,将手机递给我,俯身道:“陈总,美国有紧急电话。”
“喂,阿鼎?”
“陈哥……郑哥失踪了。”
“什麽?!”我的心剧烈地抖了一下,“给我说清楚。”
他的声音已经非常急促慌张:“今天上午郑哥和贴身保镖出门,中午有消息来,保镖被人半路做掉了,是职业狙击手干的。郑哥失踪,我们几小时全力搜索,对方显然有备而来……”
再镇定的秉性,也不禁惊怒交加,我能猜到那一刻我的脸色有多难看,我铁青著脸打断他:“我只想知道他目前的下落!是否安全是否活著!还有,对方他妈是哪帮混蛋!”
“郑哥下落不明,对方没有任何讯息传来,我们……”
“不能等!去找张守辉,要快。”我边拉开领结,边冲出会场,保安人员奇怪地目送我离场。
“我们已经禀报老爷子了,他也正派出人马搜寻。”
“找到郑耀扬,不惜代价。我要他没事,不管对方他妈是谁!”我的双目已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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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电话给秘书:“艾薇,帮我订纽约的机票。”
“呃?日程表上没有安排……”
“立即,ok?”再加上一句,“此次出行不要让第三者知道。”
“好的。”利落的员工是不需要额外吩咐的,虽然需要隐瞒的过程十分困难。
我驱车回宙风,然後立即陷入一种高度的沈思状态,我不能坐等。在香港,我就算是动用一切能动用的力量也是鞭长莫及,孤军奋战行不通,也不能找不可靠的联盟。
想起一天前,郑耀扬与我通过的最後一次电话,他说了成业那方面的形势。张守辉头脑尚清晰,只是行动已不便,但无可否认,成业内部已开始渐渐分裂,老头子一日不在朝上,就很难像以往那样全面掌控大局。加上前不久,张守辉董事会的最大同盟严氏倒戈,成业顿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s乱。
成业集团的组成其实很复杂,这五年来,张守辉因为全面参与黑市生意,已有部分股份被在美的几个有势力的华人组织瓜分,所以成业的开拓外表看似很顺利,内部却已分歧不断,张守辉一倒下,场面不可收拾。
现立的遗嘱很有可能被推翻,有人掌握了成业高层部分的犯罪资料。几年前的张守辉不会这麽不小心,可现在,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很可能──这就是失控的开始。
郑耀扬决不能成为这场内战的牺牲品,我决不允许有人动他!
迈入耀扬的办公室,我在他的椅子上坐下来,努力冷静再冷静,但心底深处那把好多年都未曾燃过的熊熊怒火就这样瞬间爆发,我无法抑止恶劣的情绪,也无法镇定地面对这个攸关生死的问题,我真的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烦躁地拍了下桌子,我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来回徘徊。
最後,播出一个号码:“你们老大在吗?”
“你是哪位?”
“转告他,陈硕找他。”
“你等会儿打来,老大在游泳。”
我按住额头:“快他妈叫他上岸!”
“小子,你拽什麽拽!你算哪根葱,要是得罪我们老大,让你吃不了兜著走!”对方说著啪一声挂掉电话。
我把手机扔进皮沙发,点起一根烟,望著窗外繁华的夜景。郑耀扬,别让我失望,无论如何要挺住!
现在是非常时期,宙风有好几个项目在做,决不能出乱子,风声一走露就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而且最近媒体非常关注我们,稍不慎重就可能造成无法弥补的损失,在事情没明朗前,一切仍要以宙风大局为重。
可矛盾也就在这里!怎样进行调查和搜索,有点後悔自己当初没有在暗街留下退路。
电话这时候响起,我重新拾起来,是陈仅回话了。
“喝,难得难得,居然主动打电话给我呢,亲爱的硕硕,你可真大牌,居然凶我手下,太不给我这老大面子了吧。”
“你这混蛋,大半夜游什麽泳!”我直接切入正题,“纽约你有多少人?”
“怎麽?”听出我的焦躁,他收起戏谑,“有什麽大麻烦了?”
“帮我打通所有你能够利用的通道。”
“这算是请求还是威胁?”
“不管是什麽,你必须照做。”
“有你这样霸道的兄弟真不幸。”在一个深呼吸後,他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郑耀扬失踪了。”
“在纽约?!妈的。哪帮混混这麽猖狂?”
“对方有职业狙击手,绝对不简单。”
“你有目标吗?”
“华人帮派严氏。”
“那些人冲什麽而来?”
“成业集团的股份占有额,扫除最大的障碍。”
“死过人?”
压抑住心中一闪即逝的恐惧,我闭了闭眼睛:“一个保镖中弹。”
“他们来真的。”他也不得不下结论,“看来这次踩到地雷了,你能肯定是严氏干的?”
“我只是怀疑!”情绪一下不受控地暴发出来,“我他妈不知道,不知道!妈的!他们要是敢动他,我一定掀他们的老巢!妈的!”
“陈硕,陈硕!”陈仅在那头喊我,“你冷静一点,冷静。”
我按住额头,踢开椅子:“告诉我,你有没有把握派人手?”
阿仅语气无奈:“我没这麽大权力,在美国,我上头也有老大,没有擅自行动的特权。”
“从小到大,我没有求你过。”
他没作声,然後问:“那个人对你来说比任何人都重要是吧?”
“是……”
“好,我帮你。”他干脆地收线。
之後马不停蹄飞往纽约,连日的焦虑也使阿鼎熬红了眼,他满面愁容和内疚地看著我,我知道很多人这几天没睡稳过,我到的时候距离失踪事件已有三天,那头仍杳无音讯,我完全乱了,已经可以确定对方不是为了要赎金,而是为了破坏。
我不知道阿仅是怎麽做到的,总之他的承诺兑现了,纽约各处都布满了“豪门”的眼线,最後目标果然落在严氏家族的当权者、张守辉的合夥人严庭筠那里。我暂且没有去见张守辉,在没有获得确切线索之前,制造一切可能会有的冲突和误解都是没有意义的。
那天晚上九点,终於收到一个电话,阿鼎几乎是冲著进门把电话递给我的。
“心情如何?”一把从容却也异常冷酷的声音传入耳膜。
“你们想怎样?”我人一下镇定下来,几天来最镇定的一次。
“我们想怎样?哈,我们可不是坏蛋,只不过是想测试一下社会杰出精英的耐性和意志力罢了,而且看来,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呢。”
他的语气和谈话内容令我恶心,心头发毛,於是口气强硬地回击:“你们对他做了什麽?我警告你,不管你是谁,什麽目的!我都要提醒你,不要做过头。他有任何差池,你绝对得不到你想要的,不管是什麽,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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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他妈是谁?敢跟老子这麽说话?”对方的声音升起愠怒,但语速却仍不紧不慢。
我预感遇到了真正棘手的敌人,不能再同他废话下去:“到底要怎样才放人?”
“听你口气好像是可以全盘做主的人,看来外界的消息是真的呢,哈,那可太有趣了……”y狠的谑笑划入耳朵,异常刺耳,“你可能不知道,我要找的谈判对手就是你──c控宙风的另一只翻云覆雨手,陈硕!”
我的心随著他的揭谜的深入渐渐发麻:“说吧,你的真实目的。”
“目的?你还真是心急哪。这几天你冷静高效的搜索行动真是令我刮目相看,知道你和我手里这位客人的关系非同寻常,所以──有那麽一点好奇和冲动想要进一步认识你。”他无耻的笑声扩散开去,伴著刺骨的寒意,“这就是为什麽我没有找张守辉直接谈判的原因,就不知──我是否能有这份荣幸呢?”
单纯是对付流氓帮派的一次疯狂冒险,胜算机率会很大,但眼前这个显然不是那类“常规”,遇见这种随心所欲作恶并抱有强烈破坏欲和侵略心的狂热分子,你无法清晰地掌握对方的行动脉络,而在目前这种危机状态下,任何失策都会导致致命的後果,我不能出错,一步都不行。
“好。时间,地点。”我尽量保持清晰的思路,我明白现在自己绝对不能乱,“还有,我需要先确认人目前是不是安全。”
“行。”那男人冷笑一声,“你很会谈条件,果然是陈硕,这种时候还能这麽干净利落。”
“我要求和他通话。”
“谁?你说谁?”他装疯卖傻。
“郑耀扬。”我有耐性和他耗,“你必须先让他跟我说话,并且让我知道他目前没有受伤,否则,之後的沟通中可能会造成的不必要的阻碍,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
“哼,还真是个难缠的家夥呢,看来你的确如外界所言,手段和技巧一流。”
我只当他的话是放p:“你也何不干脆点?如果超过一天,我不一定能控制好局面。”
“你在威胁我?哈!令人大开眼界哪陈总,你的姿态未免太高了吧?不过,我不是个不好说话的人,你既然答应合作,我自然也不能对你的请求置若罔闻。”他停顿一下,“一小时後,我再打来。还有──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重视这个人,呵……因为我没法想象两个大男人之间能有什麽r麻的私情。不过,最後说一句,你的出众表现可一直要贯彻到底啊,别让我失望了。”
虽然对方已收线,但我握著听筒的指关节肯定发白了,深呼吸後一转身,看见一旁焦急万分的阿鼎,他一对上我的眼光就忍不住冲了上来:“陈哥,他们……”
“一小时後才能得到他的音讯,情况不乐观,他们要的结果超出我们的预计。”
“那些王八蛋真应该下地狱!”阿鼎重重捶了下墙壁。
“有个狠角色在帮严氏幕後c作。”
“不是严氏的人?”
“不,恰恰相反,他是隐藏在内部、拥有特殊身份的……”我托额沈思片刻,扬手道,“阿鼎,把严氏的人员资料调拨一份,我要找出这个人。还有,看看能不能查到这个电话的来源。”
这一个小时之中,我又一次联络上陈仅,让他暂时先撤开部分人马,不要太惊动敌手,显然,他们对这些来历不明的追踪高手非常忌惮,现在惹毛他们,郑耀扬就有可能吃苦头,我不能冒险。
尽管告诫自己多次要镇定应战,但是仍有一种莫名的不安占据心头,这种无法掌控局势的无力感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走进洗手间冲一下脸,想让自己能更清醒些,但这两日几乎不眠不休的疲惫和心理压力令我体能消耗得很厉害,镜子里映出充满倦意但又高度戒备的表情,腮边已现出青色的胡茬,本来总是带著冷静研判意味的眼神竟也有些迷茫了,我苦笑一下:陈硕,你有多久没看到自己这麽落拓的样子了?等把郑耀扬要回来,还真得好好睡上三天三夜。
“陈哥,电话来了!”阿鼎在门口叫道。
我砰一声推开门,三两步跨过去接过听筒,当那个熟悉而可恶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我浑身起了一阵j皮疙瘩:“还以为你会时刻守在话机旁等我的消息呢,怎麽还会开小差?不是在使什麽诡计了吧?”
“他人呢?”我隐忍著,只想快点听到我想要的。
“他正在我旁边,非常好,正如你所料,毫发无伤,这个答案你满意吧?”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让他听电话。”
“你们只有半分锺,一秒都不会多,我数著呢。”
接著,我听到了他,郑耀扬的声音,是他!
“陈硕……”
“你现在在什麽方位?”我心跳顿时如擂鼓般激烈。
“小子!注意你的问题!”旁边突然有人c话,我立即知道他们装了扩音器。
“我没什麽问题,顶得住。”他声音中的虚弱和疲劳任傻子都能听出来,老实说,我当时感觉一阵绞痛。
“顶得住什麽意思?他们对你做了什麽?”我语气中急切的担忧完全掩藏不住,这些天,至少要让我知道他们对他干了些什麽勾当,我非常非常恼火。
“别追究了,我没事。”他缓慢而沈静地对我说,“他们马上会放我走的。”
“这也算是承诺?”
“不,是事实。”
“好,郑耀扬,我相信你,如果你自己救不了自己而食言,不用他们动手,我会亲自找到你算账。”
“你……已经在美国?”
“我还能在香港坐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