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叙顿一下,知道谢然反应过来他听出来谢安的声音。
那些话,对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来说,重量不轻,祝许他们不懂,但也知道严重性,尽量避开这个话题。
更不要说时叙,时叙和他们还不一样,时叙曾经去过谢家,听到了一些话,他只要稍微联想,就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
只要他想深究,那些被谢然拼命掩盖的不堪,那些少年人不愿意显露人前的狼狈,就会被人通通被人捅出来。
这和在谢然心口上捅一刀也差不多了。
时叙抿唇,看着少年冷然的眉眼变得坍塌,压压软塌塌的心脏,垂下眼,再抬起头时,面色已经如常。
他以为谢然这样,是想避之不谈,因为感觉丢脸。
所以顺着少年心意,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说,甚至故意去和祝许说话,讨论起中午的菜色,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发觉的模样。
其他人都没觉察出两人间的异样,陆陆续续往屋内走去。
时叙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没想到临进门,他忽然感觉到手腕被人很轻的握一下。
这动作幅度很小,不动声色,但随着力道传来的方向看,右手边,刚刚最后一个人进门后,屋外只剩下一个谢然。
谢安方才叫破了生日两字,没人否定,谢然聪明,以前是没有经验,事后稍微一想,就能发觉这一切。
他不生气了,之所以一动不动,是有话想说。
时叙就侧身,没有再往门里,而是手指一勾,贴心的把包厢门半掩。
他偏头,倚着墙,耐心的等待,以为会听到谢然说:“这件事,能不能不要说出去,告诉其他人?”
他做好了答应的打算。
却听谢然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时叙愣一下,然后反应过来。
谢然想说,他的确是不被祝福的存在,亲生母亲尚且不想要他,小时候,他也的确因为饿的很了,偷拿过谢家的食物。
他觉得这很不堪。
所以他想问时叙,后悔带他回来了吗?
时叙一口气梗在心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脾气一向是很好的,这一秒,也没忍住有些失望。
他语调硬邦邦:“你这是在教我做事?”
说完,推门进去,没理会站在身后的谢然,谢然愣一下,才慢慢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时叙想说的话其实很简单:我想带谁回家是我的事,要你管?
时叙在说没有后悔。
谢然站在光线明暗的交汇处,垂下眼,忽的勾一下唇角。
他看到桌上蛋糕与蜡烛,这是他的第一个生日,新奇又离谱,竟让他同时感受到了死亡与重生的滋味。
*
再之后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谢安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所有人都没想过这件事还有后续,谢然也想不到。
他之所以在谢家那么多年相安无事,当年不是因为谢女士动了恻隐之心。
家丑不可外扬,谢女士平生最怕她的父亲,她的一切粉饰太平,都是为了避这件事被甩到谢先生脸上。
因此,谢然知道谢女士疯,也知道她心有顾忌,她怕事情闹大。
即使没顾忌,谢然其实也不怕。
他只是想不到,谢女士喜欢游戏花丛的真爱会忽然结婚,她真疯了。
谢安回家哭闹,正撞上枪口,他在外背着私生子名头,天天被人看不起,现在连从小更看不起的哥哥都压自己一头,谢安回家就疯批了。
谢女士妆发散乱的走出来,和他哭成一团,她很难过,真爱结婚了,新娘不是她,她却阻止不了。
谢安从此就是她的全部了。
听说谢安在外受了委屈,谢女士受不了,立刻开始查,顺藤摸瓜摸到了学校,知道谢然,知道时叙。
她恨意滔天,想要发泄什么,于是对学校施压,让学校开除这两个学生,理由是人品不好。
她忘记了这是她亲儿子。
学校原本不吃这一套,不说无缘无故开除时叙谢然,就是学生真犯了什么错,也是要讲究证据再进行处理的。
奈何对面是谢家,还是个疯批,学校扛了一段时间,也有点顶不住了。
他们先是试探的找到时叙:“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能处理吗?需要学校帮忙吗?”
时叙蹙眉:“发生什么事了?”
学校看他一个半大少年,就有点心软,到嘴边的话有点说不下去,只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