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来的刚好,江导笑眯眯看方景,看他目光微亮,便笑道:“那刚好,有黎影帝在这,不如你们再试一试城门那一段。”
《千秋》剧本,实际围绕着两个人展开。
君王和帝师。
无论戏份还是光芒,从表面上看,都是君王占据绝对优势。
君王少年坎坷,家国流乱,一步步登上王朝顶端,结束百年战乱,却又在天下盛平后广开言路,实施变法,将王朝之名传承千百年。
是功在千秋的德业。
但无论是他年少渡仇恨,还是青年平叛乱,亦或是中年后的变法,他的一生,都贯穿着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帝师。
那个王朝的肱股之臣,像初春时最挺拔的青竹,苍白面容,将他从泥土里□□,拍净了他身上的仇恨,却教会了他君王该有的品德与大爱。
因此,《千秋》与其说是大男主戏,不如说是双男主戏。
只是因为帝师在君王平叛途中便身亡,戏份不多,这才被判定为男二。
江导说的,城门这场戏,就是对帝师和君王来说,十分重要的戏份。
这一段里,君王从稚嫩少年成长为锋利冷锐的战将,率领部众往南疆平乱,他深入敌营,而帝师为他守护后方。
然而就是这时候,军中出现声音,说帝师阴奉阳违,在帝都召集部众,意图谋反。
军中人心惶惶,不安的言论蔓延,将士们希望君王下令,将远在帝都的帝师下狱,等候得胜的君王发落。
南疆的月不似中原那样圆润,勾着尖锐的棱角。
君王自己也知道,帝师权利太大,一旦他有谋反的心思,等他准备好,自己却远在南疆,可以说是直接被断了后路,别说想活着,连点灰都能被挫的不剩。
反而是如今风声初起,如果先发制人,秘密令帝都锐先下手为强,可能还有翻盘机会。
可那人是谁?
是他的老师,是他的知己,是他年少时就相伴为生的人。
那人身体不好,脸色白的像雪,脊背却挺的像松,那样的人,也会背叛吗?
君王一柄弯刀,遥遥扔进南疆的月光。
他的目光锋利如狼,想也不想。对冷锐的月色道:“我不相信。”
君王大盛而归。
他不知道,这时候的帝都,已经是一片缟素。
军中的背叛言论,并不是空穴来风,草原上的蛮族到君王出征的消息,绕过关口,给帝师传信。
他们希望能够与帝师合作,共取河山,这样一来,偌大王朝,里应外合,便是探囊取物,即使是君王手中有二十万铁骑,也无可奈何。
他们没想到,对于中原君子教义下的帝师来说,百万山河,并不如一个信义重要。
策反不成,他们便在军中散布有关帝师谋反的证据,闹得人心惶惶。
却没想到,这尼玛君王也不信。
最后无法,他们不想错过这个好机会,只能由蛮族首领亲率大军,前往帝都攻占。
帝都有锐,但不多,抵御敌军,这原本是吃力的,可是帝都有名将。
不算秘密,但也很少有人探究过,君王的排兵布阵之道,都是帝师一笔一划,伏在案上教他的。
只是因为帝师身体不好,才让人们总是忽略这一点。
然而面对蛮族雄兵,正是这样一个苍白的,脆弱的存在,却好像有坚韧的力量,能够退百万雄兵。
据说,君王朝月亮扔弯刀那一天,正是帝师第一次上城门的时候。
他握着弓,手背是不正常的苍白,清晰的能看到苍青色血管,力道却稳,将试图接近城门的敌军斩下。
君王信任他,一言未发,与南疆血战一月有余。
帝师便维护他的信任,守护他的城池那么久,直至油尽灯枯。
哪怕到许多年后,须发苍白的帝王坚持变法,利于民生,无数人反对他,说难道不怕这些臣子颠覆国本吗?
他也全部一一压下。
像是当年他投向月亮的一柄弯刀,像是城楼上一抹早随着时光湮灭的剪影,像是他说的。
我不相信。
却又是最极致的信任。
这场戏,君王与帝师,不在一个地点,却在同一时间,月色与城楼,遥相呼应,给人巨大冲击感。
这对演员双方都有极高的要求,可是一场戏演完,无论是任导还是江导,眉心都微不可查蹙起来。
不对,有哪里不对。
可明明双方都表现得很不错,方景无论是神态还是台词,没有一点差错。
黎殊更绝,一入戏,任谁也怀疑不了,他就是那个功在千秋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