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虽然没沾多少血,但那具被困在结界中的分神却搞得满身是血,回归本体后,总觉得浑身粘哒哒的,极其难受。
楼阁后院的樟树林边,有一引地下温泉池,牧谪东拐西拐,把本就不认路的沈顾容拐得眼都晕了,更加不记得这是哪儿了。
牧谪见他有些苦恼,捧着新衣,低声哄他:“师尊,记不住就不用记了,有我在,您不用担忧会寻不到路。”
沈顾容也放弃了,他之前还会想着顾全一下师尊的面子,不想让其他人知晓自己不认路的事,但被牧谪拆穿太多次,他已经没有力气再遮掩了。
爱怎么就怎么吧,不管了。
他点点头,将身上的衣服直接脱掉,伸出脚尖在水面上点了点,如玉似的足尖和清澈的泉水轻碰,一圈涟漪骤然荡漾开来。
牧谪的眸光微微一沉。
沈顾容试好了温度,这才将身子一点点沉到水中。
牧谪将衣服放在一旁的玉盘中,单膝点地将沈顾容垂在岸边的白发轻轻撩起,拿水浸湿,低声道:“我来为师尊洗发。”
沈顾容正惬意得不行,闻言含糊道:“不必了。”
牧谪手一僵,他还没多想,就看到沈顾容抬手握住他的手腕,懒洋洋道:“你也来一起啊。”
牧谪:“……”
牧谪愣了一下,才默默地脱了衣裳进了温泉。
沈顾容的眼睛还没好,冰绡戴着有些难受,只好抬手解下放在一边,随意道:“等过几日我们就去闲云城一趟吧,让六师兄帮我瞧瞧这眼睛。”
牧谪欺身过来,抬起手捂住了沈顾容的眼睛,将灵力覆上去,一点点滋养那发涩的眼睛。
牧谪身形高大,直接挨过来对沈顾容有种莫名的压迫感,他本能地往旁边撤了半步,不自然地推开他的手,低声道:“有点热。”
牧谪装作没看到他发红的耳根,道:“师尊只是被灵障浸染多年,每日用灵力温养,很快就能瞧见了,不必为这点小事劳烦六师伯。”
沈顾容歪头想了想,好像也是,再说现在瞎着的时候用冰绡也没什么不自在,他都戴了冰绡百年了,乍一拿下来,倒是挺不习惯的。
想到这里,他点头,道:“哦对了,还有望兰,我让林下春将他送去离人峰了,过段时间就将他接来这里吧。”
牧谪眉头一皱,但知道沈望兰的身份,也没有拒绝。
反正到时候沈望兰来了之后就让他住在最远处,这样就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
沈顾容姿态懒散地泡着温泉,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周围的水波一阵晃动,好像是牧谪上去了。
他奋力张开眼睛,茫然道:“你好了?”
牧谪脸色有些苍白,匆匆一点头,将道侣契的灵蝶留下,转身飞快离开。
沈顾容这才有些醒了,他歪着头看着有些蔫哒哒的灵蝶,不知道牧谪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伤势还没好全?
沈顾容想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起身将身上水珠胡乱擦了擦,披着松垮垮的衣袍就跟着灵蝶去寻牧谪。
灵蝶飞向了卧房,沈顾容也不和徒弟客气,直接当成自己家,毫不客气地推门而入,正要说话,余光却扫见了牧谪唇角还未擦去的鲜血。
沈顾容一愣,脸色立刻变了,他快步上前,一把扯住牧谪想要往后藏的手,视线落在那满是鲜血的指缝,瞳孔都在激烈颤抖。
牧谪狼狈地想要将手缩回来,却被沈顾容握得紧紧的。
他低声叫了一声:“师尊。”
沈顾容面无表情,脸上的闲适早已不见,他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咸州城的时候,沈顾容记得自己明明已经将那几乎破碎的元丹治愈了,牧谪的灵脉也完全没有丝毫问题。
但现在,牧谪脸色惨白,元丹传来断断续续的灵力,看着竟然随时都会崩裂。
沈顾容舌尖死死抵着上颚,努力遏制住想要发怒的冲动,冷声说:“说话,牧谪。为何不告诉我?”
牧谪本来觉得自己将沈顾容圈在自己的领地中,早已获得了所有主动权,但一看到沈顾容沉下去的脸色,他还是本能有些发憷。
牧谪犹豫了一下,沈顾容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将他推在榻上,将手放在他的腰腹,沉着脸为他探查元丹。
牧谪以凡人之躯入道,没受过沈顾容那么多的苦,就连修为也是沈顾容的半边元丹才堪堪入道,若他不是世外之人,那元丹肯定会直接碎成齑粉了。
沈顾容看着那几乎碎成渣的灵丹,心疼得直抽气,但还是勉强保持着理智向牧谪丹田中源源不断输入灵力,将那元丹飞快治愈。
沈顾容面容冷漠,又等了片刻,再抬手探入丹田时,发现刚才已经愈合得差不多的元丹竟然再次开始出现裂纹。
沈顾容沉默片刻,声音冰冷:“说话。”
牧谪怔了怔,才低声道:“是结界反噬,死不了。”
沈顾容:“结界反噬?”
牧谪点头,虽然有朝九霄和雪满妆相助,但那用万千人命做出来的阵法还是不会那么轻易破解的,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连命都搭进去了,牧谪这样已是运气好。
沈顾容看着那逐渐破碎的元丹半晌,才一把拽着他起身,沉声道:“走,去寻林束和。”
牧谪反手抓住他的手臂,皱眉道:“我没事。”
沈顾容漠然看他:“你是想挨打,还是想抄书?”
牧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