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顾容心想:「怕什么,我又不吃人。」
牧谪心想,您这副气势比吃人还可怕。
阐微大会已经布置完毕,原本离人峰弟子的六个演武台已经合并为一,台上石柱围成一圈,青石板的台上也画着若隐若现的繁琐符咒。
比武台不远处,无数弟子坐在高台石座上叽叽喳喳,额头上全都绑着不同颜色的玉石额带,沈顾容仔细分辨了一下,黄色玉石的都是离人峰弟子,风露城则是青色。
为了区分阵营,离人峰、风露城、闲云城以及其他门派全都离得远远的,中间还有一层透明结界阻拦住,大概是为了比试时,两方看官出现口角纷争。
这种事每年阐微大会上都会发生,比试和看官全都是张扬傲气的少年,各个都是被追捧着长大,哪里肯服对方,有时候比试台上打着打着,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看台上已经开始争起来了——轻则相互问候对方爹娘,重则大打出手。
久而久之,看台上也被分得泾渭分明,省得到时候混打在一起,搞得难以场。
沈顾容仿佛是一个消音神器,所过之处,遍地鸦雀无声。
他也没在意,扫了一眼噤若寒蝉的弟子们,抬步走上台阶,前去比试台附近的小阁楼中。
阁楼二楼,奚孤行等人早已到了。
沈顾容带着牧谪走过去,扫了一圈,发现偌大个阁楼,其他门派势力的城主或是长老也早就到了,此时正坐在蒲团上,面前小案上的酒已少了大半,一看就知道来了许久。
沈顾容干咳一声,也不怯场,他走上前,淡淡道:“师兄,掌教。”
奚孤行有些不满他来这么迟,但当着这么多人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进里间吧。”
沈奉雪一向爱静,三界众人皆知,哪怕是阐微大会这样的场合,也是不屑和旁人共处一室的。
沈顾容没多问,朝着周围的众人微微一颔首,带着牧谪撩开一旁的珠帘,慢条斯理走了进去。
「这就是开小灶吗?」沈顾容边走边想。
牧谪没吭声,他心想:或许他师尊也不怎么爱静。
里间的视野更好,沈顾容敛袍坐在窗边的席居上,轻轻推开雕花木窗,一垂眸便是比试台,一览无遗。
牧谪在一旁为他斟酒,沈顾容闻到酒味,忙凑过来嗅了嗅。
“梨花酒?”
牧谪摇头:“掌教说你不能喝太多酒,让我兑些梨花蜜。”
沈顾容皱眉:“不能喝就不要拿酒,兑梨花蜜还算什么酒?”
牧谪一愣,倒酒的手不知该不该继续了。
沈顾容接着说:“给我兑桃花蜜。”
牧谪:“……”
牧谪一言难尽地将酒壶放下,无声叹气,但还是温声道:“那我现在就去拿。”
沈顾容见他还真打算纵容自己,连忙叫住他:“不必了,我现在又不打算喝了——你呢,还不去比试台准备吗?”
牧谪摇头:“我抽签靠后,大概晌午后才能轮到我。”
沈顾容点头。
正在这时,外面的比试台突然传来一声欢呼。
阐微大会已经开始了。
大概是怕那些小辈拘谨,奚孤行等人一概没有前去比试台,而是让同辈人温流冰前去开场。
温流冰飘飘然上台后,下方无论男女全都拼命叫着。
“三水大人!”
“温流冰!”
“诛邪大人!”
沈顾容本来不明所以,很快才后知后觉自家大徒儿虽然脑子不好使,但身份却还是三界众人过分追捧的诛邪统领。
温流冰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他在比试台上,一句废话也不多说,直接道:“阐微大会,开始。”
“第一场,离人峰虞星河,对闲云城妙轻风。”
说罢,他毫不在意台下的欢呼,转身潇洒下了台。
很快,穿着金黄衣衫、眉间戴着两条黄色玉石额带、手中黄金佩剑的虞星河欢天喜地地上了台,眸子弯弯,道:“妙轻风是哪个呀?”
他一上场,周围的人险些被他一身金黄闪瞎眼。
沈顾容也被晃了一下,道:“他是打算晃瞎对方来取胜吗?”
沈奉雪眼睛本就有伤,方才被虞星河的剑晃了一下眼睛,没一会眼尾就有些发红嗔泪。
牧谪眉头皱了皱,道:“师尊,冒犯了。”
沈顾容还在思考他又要冒犯什么,就看到牧谪欺身过来,抬手轻轻将他的冰绡掀开一脚,柔软的指腹将他眼尾的水痕抹掉。
沈顾容……沈顾容不知为什么,脸突然有些热,微微偏头躲过他的手,含糊道:“无事。”
牧谪这才退了回去。
就在这时,比试台突然出现一阵诧异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