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薛眠还有后面半句话没说,只是这话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说给南渡听。
明年暑假过完我就要带着小觅去北京生活了,到时候就算韩风同过来探视,两地南北相隔,总不比同在一个城市方便。所以他见孩子的次数会变得可控,而小觅……估计也没什么条件能跟他产生太深厚的感情,所以最后他一定会选择我这个爸爸的。
薛眠不怕告诉南渡自己打的这点小坏心思,但他不想让南渡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云州,并且那天已经不会太远了。
满打满算,不到十个月。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明明去留只是他一个人的选择,而且即便有所顾虑,也该是老崔或陈姨他们更能让自己产生割舍不下的羁绊感,怎么会是……
“说笑的,别当真。”南渡适时开口,薛眠从走神中醒来,“啊”了一声,转头去看他。
“没有感情基础的血缘关系不一定是最牢固的。相反,日复一日的悉心教养,才会在孩子心里埋下有归属感的种子。”南渡边说边看着他,薛眠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说这么多话。
南渡继续道:“回到刚刚的话题。韩风同的确有了改观,从你这里要走的钱也并没扔在赌桌上,那间餐厅快开张了。”
“……真的吗?”薛眠有些惊讶,头上吊灯的光影暖意融融,照亮了他一双净澈的眼睛:“他不是在糊弄人吧,查得准吗?”
南渡笑了一下,拿过手机给他发去几张姜蒙传来的照片:“店铺转让协议上周签的,落款是他的签名。”
薛眠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几张清晰的照片呈现在眼前。不止有转让协议,还有好几个角度拍摄的餐厅现状:一块大红色的门头在两旁小店的衬托下尤显突出,餐厅内部干净整洁,几个穿着统一工作服的员工正在归置桌椅板凳。结账台后面是一柜子的酒水饮料,墙上贴着一张很大的广告贴,写着‘开业酬宾,办会员充值满送’等字样,别说,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倒是我小看他了。”薛眠低着头,一边缩小放大手中照片,一边兴致勃勃的自言自语:“你不知道,韩风同以前虽然开过公司,但他不是那种靠父辈传承下来的富二代,创业之前有一技之长傍身,还做过两年的酒店厨师……反正如果他是真心打算开餐厅,我觉得挺适合。”
南渡放下手机看了看他,语带促狭笑意,道:“这么说……在你看来那些继承型的富二代,其实都是胸无点墨毫无本事的人。”
划照片的手指不禁一顿,薛眠后知后觉听出自己话里的歧义,赶紧从屏幕里抬起头,有点着急的想给他解释:“我没这个意思,就是拿他举个例子,想说他选择开餐厅符合他的能力条件,算是……算是有自知之明?”
“那就是富二代没有自知之明了。”南渡见他急着解释,忽然觉得有趣,故意将脸板起来,看着实在不怎么高兴,继续曲解道:“富二代没有真才实学的技能,还到处挥霍无度,不过是仗着家里有资本撑腰,其实本人绣花枕头一个,完全不值一提。你想说的,是这些吧?”
薛眠:“……”
这下误会可大了。
远了不说,眼前这位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薛眠自觉失言,刚刚那话的确有歧义,不说棍扫一大片,起码是有影射意味的。虽然在他眼里“富二代”确实不是个多正面的词,但南渡绝不是那些不学无术、挥霍放任的其中之一。
薛眠一着急就会脸红,越红就越急,连鼻子眉毛都挤到一起了:“不是,我真没这么想,至少我不是在指代你。你是不是以为我在说你?真的不是,我就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薛眠感觉自己整个身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往前一拽,在本能反应之下伸手想扶住什么的时候,一双有力的手臂已经圈了过来,将他整个人围进了一个带着噗通心跳的胸膛里。
薛眠:“………………”
脑中倏的爆炸开一枚色的□□,雾气四射,火光冲天。
耳朵蹭的一下火烧火燎,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盛开一朵朵红云,浑身上下烫得连头发丝儿都快冒烟了。薛眠下意识就要去推人,可南渡搂得十分有水平,既保持了一点适当的距离,又恰好让他挣脱不开。薛眠急了,楼上小觅虽然睡得熟,但房间并不隔音,只得压着声音吼他:“你、你干什么!”
“一百句解释也不如这样抱一下,”南渡连耍赖都耍得毫无痕迹,理所应当,坦坦荡荡:“刚刚那话有伤到我,但抱一下就能好。你是准备继续解释下去,还是就这么一次解决问题。”
薛眠听完简直无语了:“……你疯了吗?”
他下巴被搁在了对方的肩膀上,有只手正按在他后脑勺上,并没有使多大力,甚至能感觉那五根手指蜷曲又松开,像在抚摸揉捏一只不听话的猫。
那晚的宿醉,薛眠确实不记得后来还发生了什么。但实际上,南渡并非像他说的那样“你睡着后就走了”。
他是清晨才走的。
在床边坐了一夜,一夜都没有困意。床头点着一盏小小的睡眠灯,灯光柔和,像烘了一只取暖炉,柔软又暖和。
他就坐在床边,坐到腿有点发麻了就挪到旁边的沙发里,目光始终落在那张熟睡的脸上,几乎没移开过。
但也只是看着了,没有更多的举动,比如明明可以趁着对方熟睡,过去偷一枚晚安吻,像不久前在楼下的沙发上一样。
那是一个时隔十年的吻。
没有想象中的轰轰烈烈你死我活,甚至都未必敢想他们之间还会发生一个吻。步调好像更该循序渐进一些,从慢慢开始联系,经常联系,再到找机会多见见面,有更多的时间相处。再然后就可以变成关系不错的朋友,一点点找回从前的感觉,最后如果能牵一次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