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薛眠才明白过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bob是踩着点来的,身后带了三个跟班,应该是中峦的高管,一进门就伸手弯腰热情寒暄:“wow生,久仰大名!对唔住阿路上塞车迟咗,畀你等咁耐!”
眼前这位人高马大的金发友人操着一口流利粤语,笑得好不开心,握着南渡的手就是一阵猛晃,亲切得仿佛二人是许久未见的至交好友。
薛眠忍不住抽了下眼角,有些意外。
没想到这样一张欧美面孔的大叔居然不说英文说粤语,还说得这么溜,冲击力确实够大。
可更大的还在后面。
只见南渡客气一笑,朝会议桌方向抬了下手,用一口近乎以假乱真、媲美本土的标准粤语引领道:“唔紧要,严生,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薛眠完全懵了。手上笔尖戳在纸上,钉出了一个黑乎乎的小孔都没察觉。
南渡什么时候会说粤语的?太……神奇了吧。
andrew在一旁热络的迎前送后:“hi严总,好耐冇见!欢迎到我哋公司做客。”
“哇andrew,几个月唔见越嚟越靓仔咗!”
bob在会议桌对面落座,拉着andrew又是一通热情寒暄。他带来的三个高管已经入席,薛眠定定的坐着,目光从三人脸上挨个扫过——不消多介绍了,黑发黑目黄皮肤,标准的东方人,显然无需英文翻译了。
薛眠忽然一个醍醐灌顶,有种自己被涮了的感觉。
趁着andrew跟客人寒暄的当口,薛眠转过脸盯着已经入座的南渡,面无表情道:“什么情况?”
南渡几不可察的笑了一下,垂下眼睛道:“先谈事,晚点聊。”
行吧。薛眠想。
反正也没他什么事了,看架势今天这场就是个粤语交流会,既然已经不需要他,甚至都不该这么说,应该是从一开始南渡就是这么安排的。那、那他让自己一路从云州跟来香港……是为的什么?
旁听?学习?还是参观云汉产业?
有这个必要吗。
简短的寒暄过后会议终于进入正题。然而话题刚一开始,南渡示意打断了一下,以中文对坐在对面的bob道:“严总,我知道除了广东话,您中文说得也非常好。既然如此,不如这次交流就以中文来沟通,不知您意下如何?”
“当然没问题,”bob舌头转得快,大笑着迅速跟着切换了语种:“我本人其实非常喜欢中国话,它很好听,很优美,所以我在很早很早以前就给自己取了一个中国名字,哈哈哈。”
“谢谢。”南渡微微颔了下首,会谈便正式开始。
薛眠到这会儿已经没有什么兴趣去听内容了,既然这趟差出得有悖初衷,不管会后南渡会如何解释,至少双方交谈内容涉及商业机密,他已经没有立场去探听丝毫。
既然内容不方便多听,耳朵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用手捂住,还好他的座位虽然靠中间,但桌面上鲜花水果一应物品摆得挺多,基本能挡住对面看过来的小半视线。
于是,薛眠掏出手机放在桌下,头保持着正对着对面的角度,眼睛悄无声息的垂下来,点开一个被静了音的app,开始玩起单词游戏。
他一点也不担心左右两边的人看到。
一个南渡,一个姜蒙。
两人沆瀣一气,全把自己蒙在鼓里,所以等下要给个说法的明明先该是他们。
如此这般熬过两个钟头,薛眠虽未关注内容,但交流气氛似乎一直不错,不时还能听到bob爽朗的大笑,以及南渡绅士得体的浅笑赞同。
期间一次都没cue到薛眠做任何翻译。
呵呵,果然。
散会时已近正午,由于bob下午有个客户要接待,不便耽误,所以双方约了晚上一起吃饭。bob做东,一则为南渡接风洗尘,二则总有些事情会议桌上不方便聊,晚宴属于私人邀约,没有那么多双方人员在场,话就好谈多了。
客人一离开,薛眠识趣的打了声招呼后先出了会议室,留给andrew他们跟自己老板做会后沟通。
南渡坐在原位,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抬头看过去一眼,没多言,点了下头后薛眠便大步走了。
但他没离开,而是到前台旁边的接待室里等着,猜想应该也不会要很久,云汉人的办事效率他已经领教过,估计有个半小时差不多了。
料得不错,十二点刚到四十,接待室外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是会议室散会了。
薛眠起身拍了拍衣袖,打开门走了出去。
前台边站着几个人,andrew一脸虔诚的颔着首,认真聆听着什么。他面前的人侧身立在门口处,说话声音不高,话语也简洁,交代了几句后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转过头朝这边看来。
刚好和薛眠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