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经意话题勾起的远距离回忆碎片,即使是现在想起来,总也有点无法掩饰的触动。
是带点酸的甜,滋味奇怪,但并不难咽。很珍贵。
薛眠回神思,刚刚出神没发觉,这会儿耳边隐约传来一阵轻声细语的说话声。
“也不会……嗯……都好,他们也很好……”
指间夹着那根未燃尽的烟,南渡一手拿着手机,头微低着面向栏杆方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听声音语调很温柔,电话那头……应该不是什么有生意往来的客户。
打的是对公号码。
“你也注意休息……嗯,纽约的展我会去,放心。”
简单尾,南渡挂了电话,抬头时正对上薛眠投过去的目光,顿了一下,问:“怎么了?”
“没有,”薛眠摇摇头,移开视线去看江面上不时来往的游轮。停了会儿,淡淡道:“我只是在想……坐不了船,是不是会错过很多风景。”
南渡看了看他,没出声,过了会儿才道:“不过却能看到很多其它的风景。”
他没否认薛眠的观点,缓缓道:“人往往不开心的源头,是因为总着眼失去的,没留意还在手里的。可你不是这样性格的人。所以不必多想,坐在岸边看到的风景,不一定比船上的差。”
坐在岸边看到的风景……
嗯,好像的确也不错。
可能还是会有一些遗憾吧,尤其是在知道那份遗憾是怎样靠人力都弥补不了的前提下。不过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南山可移,烙印无可改,不如就退一步海阔天空,不再纠结了。
“你现在说话越来越像个学者了。”
这还是久别经年以来薛眠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没有敌对,没有仇视,没有抗拒也没有尴尬,只有心平气和里掺杂的一点玩笑意思。像场纯粹的老友叙旧,偶有一句点评,也都是发自真情实感的总结,不夹枪带棒,只就事论事。
所以听得南渡微怔,一声毫不掩饰的笑后抬眼道:“学者?这是所有形容我的词里面,最不贴切,但又最褒奖的一个。”
“还有什么别的形容词吗?”薛眠同样笑了一下,耸了耸肩:“我是指……其他人,别人还怎么形容你?”
“很多。”吸了一口烟,徐徐吐出一团烟雾。南渡垂下眼,有些慵懒的道:“奸商,掠夺者,假面菩萨,心术不正,玩票家……太多了,想记全有点难度,就先说这几个吧。”
不一而足,全是极负面的贬义词。
在商言商,没有哪个商人坐到他这个位置背后不受人指指点点的,人前能有多少赞美,人后就有多大诋毁。
但南渡却撇开了那些赞美,只把负面的拿出来“分享”,究竟是因为赞美的太少无词可找,还是因为赞美的他全不放心上,对这些贬义的却格外在意呢?
“没有正面积极一点的吗?”薛眠皱了下眉。
“有。”揿灭手里的烟,南渡仰起头,对着黑漆漆的夜空吐出最后一口烟圈:“但饱暖思□□,好话听多了人会麻痹,所以那些我一个也没记住。但你今天说的‘学者’……”
垂下头平视过去,唇角微勾,郑重道:“我记下了。”
远处的汽笛声断断续续携风传来,浦江对岸的景色行至深夜愈发迷人。光四射,流光飞舞,那一排临江的高大建筑外墙上不断变换着投射的灯光,红的、白的、蓝的黄的,慢慢拼出一行“i love china”的字样,看着浪漫又壮丽。
酒宴于十点左右才结束,薛眠是提前先走的,明天还要开车回云州,得早点回去拾一下行李。
临走前南渡亲自将他送到电梯口,叮嘱了一句开车注意安全,并告知了他一个消息。
下月初云汉在香港有一单项目要谈判,对方是外资,所以薛眠需要陪同过去。
当然,云汉方的出席人是南渡。
连轴无休转了半个月,回到非凡后,崔绍群给薛眠放了三天假。期间卞雪莉曾打来电话找过一次,一是对薛眠这半个月的悉心指导表示感谢,帮她顺利完成了此次拍摄,二来也是手边事情忙完了,才有空找他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