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别墅区一片黑暗,住在这里的人们早已陷入梦境,钟意踏上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轻车熟路的开门回家。
她没有在一楼多做停留,直奔二楼走廊深处的书房。
在她的记忆里,书房总是充斥着难闻的烟味,每天都有陌生的叔叔去书房找钟平谈事,一聊就是一下午,男人们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雪茄和香烟,整个房间犹如仙境,烟雾缭绕。
小时候的钟意一开门就会被呛的泪流不止,泪汪汪的眼睛看向钟平,还没开口撒娇,钟平就急急掐灭了手里的烟,其他人见状也赶忙学样,顺带着还恭维钟平两句,夸他疼爱女儿,是个慈父。
如今等她转动把手打开房门才发现,书房里什么味道都没了。
原来人死了之后什么痕迹都会消失。
她不敢开灯引起别人的注意,只借着窗外的惨淡月光和手机的手电筒来照明。
钟意径自走向了那面满满当当放满了书的墙,手指慢慢滑过中层的书脊,她的手停在了没有名字的,大小略小于两侧书的规格的一本。
那是一个深色的笔记本,因为年头太久的缘故,封面的皮革都掉的差不多了,漏出白色的内衬,纸张皱皱巴巴的,前几页没写字的地方还有不小心溅上去的油渍。
她继续往后翻了几页,上面只记着一些账目和夹杂着乱七八糟黑话的句子,看数字应该是钟平许久之前做过的小生意,钟平不怎么喜欢写日记,连日期都是跳跃着间隔许久。
钟意从不知道父亲的过去,自她懂事起,家里要什么有什么,她从没见过钟平这般仔细的记录着细碎的账目。她一行一行仔细看过,一个数字也不跳过,隔着这些账目和句子,她跨越时空见到了从未见到过的不为人知的钟平。
这样断断续续记了几十页后,钟平又在新的一页写下:她怀孕了,决定要生下来。
钟意心下推算了大概日期,原来文中“她”是自己的母亲,钟意从没见过她,对她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小学时的钟意问过钟平,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送去学校,自己就没有呢?钟平俯身将她抱起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告诉她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早熟的钟意在心底瘪了瘪嘴,觉得大人总是不爱说实话,却也懂事的再没问过。
日记到这里就戛然而止,钟意不死心的往后翻了几页,只看见了最后一句话,字迹凌乱潦草:李定明要继续,他没救了。
李定明?
没等她仔细思索,一阵脚步声不缓不慢由远及近,钟意只觉得全身汗毛都要立起来,是谁?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门口。
身后那人没有说话,却也没有靠近,钟意吓得连衣袋里的枪都忘了,她慢慢转身,却被突然打开的吊灯灯光刺得睁不开眼。
那人还是不动,没有丝毫上前的意思。
薛拾原以为是家里进了小偷,站在门口看“小偷”身形格外眼熟,打开灯才发现原来是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