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劭文下意识地开了口,一不留神,从嘴里溜出了一个音节:“す……”就在石劭文刚说出一个音节的时候,夏雪平突然在对讲中向他大叫了一声:“别说日语!”在一两秒后,其他的所有人也都反应了过来,一起给石劭文捏了一把汗。
——夏雪平这一句“别说日语”,并不是因为石劭文的日语水平有什么问题,实际上这位仁兄的日文水平已经达到了n2专业水平;可是,正常一个普通人,如果看到从面前的人身上掉出来的护照是摩洛哥护照,普遍情况下都会要么把对方事先假定成会说汉语的海外移民,要么就假定对方是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生活的亚裔,但倒是有可能会说英文;而如果石劭文跟面前的这个拿着摩洛哥护照的男人说了日语,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即是石劭文从一开始就既定假设自己面前这个男人,就是个日本人;石劭文倒是没把手中这本护照打开,但万一上面写的名字不是日文罗马音拼写,而是标准国语拼音或者韦氏音标呢?——换句话说,你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我连话都没跟你搭上一个字,你居然已经知道我吉川利政是谁,那你的身份,如果不是自己人,那就完全是个条子。
那么这样一来,石劭文就彻底打草惊蛇了,整个行动也就彻底毁了……石劭文倒吸了一口气,因为他也明显感觉到面前的男人突然警觉了起来,微微侧过了一下头,他眼神中流露出的寒意似乎有点不大对劲……情急之下,石劭文立刻改用东北口音极重的“大碴子”味的英语,对男人问道:“‘硕,诶自逮四腰帕斯刨特(sir,isthisyourpassport/先生,请问这是你的护照吗)?’”“噗嗤……”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便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我本想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不应该笑出声,哪曾想岳凌音和周荻两个,居然带着头忍俊不禁。
“这小石反应可还行?”周荻对岳凌音问道。
岳凌音笑了两声,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没找错人”,又屏住呼吸,继续仔细地盯着屏幕。
站在石劭文面前的男人,这才彻底转过身来,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张摩洛哥护照,很感谢地点了点头,并且用极其标准的国语对石劭文说道:“哦,这是我的,这位先生,谢谢你。”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岳凌音这才点了点头。
“哎,您客气!护照这玩意老重要了,兄弟,我看你也挺大个人了,随身的东西可得拿好了啊!这玩意丢了,你说你心焦不心焦?”石劭文迅速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并对面前那男人嘱咐着,表现得十分自来熟的同时,又恰当地保持着距离;他紧接着,继续装作打着电话说道:“这家伙!一天天总遇到兜里掉东西的……上回我有个铁子稀里马哈,从包里溜出来一千块钱的现金,这哥们居然都没发现……我大学同学,跟本来前女友求婚,莽莽昭昭跑去买了一个一万块钱的钻戒,坐了趟地铁,到公园里,结果发现戒指没了!人女孩说,‘就你这样的,我看早晚有一天也得把我丢哪去’,就跟他分手了!你说冤不冤?还有个哥们手机丢了,里面全是他跟他老婆床上的照片,自个拿钱去跟人赎回来的手机,结果没几天发现他跟他老婆光腚的那些照片全被人传网上去了!这啥玩意你说说……”面前的男人听着石劭文如同机关枪一般地唠叨,说的又多是猎奇荒唐的故事,恰似到底忍不住,也又似继续试探,回头对石劭文说了一句:“啊,自己妻子的身体被传到网上这种事情,真真是挺麻烦的啊!”“可不咋的!就现在他们两口子上街的时候,还提心吊胆怕被人认出来呢!唉……”石劭文假装陷入了沉思,保持了一会儿沉默,才对面前那男问道:“我说老兄,您那是哪儿的护照啊?咋绿不拉叽的呢?头一次见到。”“哦,这个是摩洛哥的。”“啊,你是移民摩洛哥的?——哎呀,没问你!我跟我前边这老哥唠嗑呢!再说就你那屯样儿,你还能上摩洛哥去咋的?你知道摩洛哥那旮旯的吗?”石劭文继续扮演着正在打电话、脾气还有点暴躁的土大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挠挠头又对目标人物问道:“欸,这摩洛哥是那旮旯的?南美吗?”“北非。”那男人回应道。听起来,他应该没有怀疑石劭文,但也不知他是不是彻底打消了戒备。
“哈!非洲啊,非洲那破地方有啥好的往那移民?现在不都愿意去加拿大澳大利亚那边发展吗?咋,那边身份好拿啊?”那男人笑了笑,却没有说话。
“那你来来咱们f干啥来的,玩来的啊?”“对。见一个朋友,也是顺便过来休息休息,我听说f市好玩的地方很多,然后我也是过来看看雪,到处走走。”“哈哈,有眼光!”石劭文笑了笑,“欸,听你口音,听不出来你是哪的人呢!你老家是闽州、南岛那边儿的?”“不是,哈哈……我老家是从韩国的,现在在摩洛哥生活,做生意。”似乎是见到这个有点自来熟的东北土豪小少爷把自己当成自己国家的人了,许久没踏上远东地区任何一块土地的吉川利政,居然很轻松地笑出了声。
“哦,你是韩国的啊!中文居然说得这么好,牛逼啊!——欸,先生,到你了。”说着,石劭文示意咖啡厅前档口的长队,已经排到了对方。
同时,根据刚才石劭文的话,我们所有人都已经可以完全确认,这个举止怪异、自称是来自韩国的持有摩洛哥护照的男人,就是吉川利政——石劭文自己设计的的暗语:如果确认对方真的是吉川的话,那他就会说一句带着“牛逼”这个词的话语,如果不确定对方是不是、或者确定对方不是吉川,就会对吉川说一句“欢迎你来我们f市”。
而他的判断依据,是他发现了吉川利政的左眼眼球往左边、在眼白和睫状肌之间的地方,有一块黄色的斑,人可以易容、可以整容,但是眼睛上的特征,却无法更换或者修补;而另外的一点,就是这吉川利政佩戴在自己西装外套领子上面的那个领针的图案,是一个圆里画了三道杠——这种图案在日本被叫作“三引两”,正是吉川家的家纹纹样,吉川利政虽然从很年轻的时候就跟着一帮来自社会底层的“红月旅”武装分子在全世界“闹革命”,但他究竟没忘了自己来自吉川氏这个望族,他打心底里,应该还是觉得自己这个少爷与“红月”当中的那些同志们还是不一样的。
吉川利政笑了笑,对石劭文恭敬地点了点头,然后走上吧台前去点饮料。石劭文接着不厌其烦地,继续站在吉川的身后装作打着电话:“欸,要不我说你也别搁这坎儿干了呗?一天天累得跟狗似的,你一个小破主任能捞着啥?正好你儿子不要留学么?我听刚才这大哥说摩洛哥挺好移民的……啥?咋的你到了啊?我操你妈,你能不能等我点个咖啡的?我他妈都困懵逼了……屁话吗?飞机上‘嗡嗡嗡’的那么老吵,我睡觉轻你又不是不知道……诶我操你妈屄呀!行行行……鸡巴屄玩意我这就出来!我出来还不行吗?滚你妈屄的……”石劭文一边举着电话骂骂咧咧,一边朝着机场出口走去,并迅速地上了一辆计程车——那也是事先安排好,用来专门送石劭文到岳凌音和周荻那辆商务车上的。而根据半躺在咖啡屋远处长椅上的赵嘉霖观察、以及她太阳镜上传输到商务车中屏幕上的监控表明,吉川这个老家伙应该没对石劭文产生任何的怀疑,这无疑是给我和赵嘉霖、易佳言三个第一次接触这种级别的恐怖分子的人一份莫大的信心。
“有情况!”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讲里又出现了赵嘉霖压低了的惊呼声音。
“怎么了?哦,我看到了,‘p-two’你别动……我看不清,来不及回放了,‘p-two’你再报告一下,刚才怎么回事?”岳凌音对赵嘉霖问道。
“我好像也看到了,那个卖咖啡的好像在零钱里夹了个什么东西递给了吉川。”周荻也说道,然后立刻对自己调查课的手下进行着指挥:“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观察那家‘onlycup’跟吉川交接咖啡的那个店员,但别轻举妄动。”赵嘉霖仔细想想,对岳凌音说道:“好像是一张白色的卡片……”“是房卡么?”易佳言问道。
“不对吧,昨天咱们登进宾馆网络系统的时候,他预订的那个房间还显示的是‘尚未录入’。”我开口道。岳凌音立刻让情报一处坐在办公室里网络调查课的探员们核实了一下,事实证明,吉川利政在那家皇冠假日酒店预订三楼的那个房间,确实还没有被“check-in”,如果没有被录入登记,那么任何人是不可能拿到房卡的。
“会是健身房的会员卡么?”周荻开口道,“这家伙怎么说也是个jūn_rén,来咱们这无论是干什么,他至少得弄一把手枪;而且为了行动,还得有大量新政府币现金作为经费;搞不好还得需要其他的设备和装备,说不定是咱们f市这边有人在帮他准备。如果是交接这么多的东西,面对面给其实不保险,而咱们这行的传统就是找一个保险箱或者储物柜,把东西放里面等他去拿。在咱们f市,保险箱存东西是需要录入物品信息的,不是存放手枪的地方;各种企业的员工储物柜也不现实,陌生人进去容易被人怀疑;超市储物柜太小、还容易故障;那剩下的两个比较保险的地方,也就是健身房和洗浴中心了——而洗浴中心的储物箱都是得拿手牌才能打开的,需要用卡的,只能是健身房了,他得拿健身卡进到更衣室里面,然后去开某个储物柜的密码锁。”接着,他又对赵嘉霖问道,“——我说大小姐,你能不能再回想一下,在他那张卡上,你还能看到些什么?”“离得那么老远,我怎么能看得到!”赵嘉霖对周荻不耐烦地说着,但她依旧停顿了一下,接着回答道,“不过,我倒是,好像看见那上面好像穿了个条形孔,貌似还挂了红色标盘……”赵嘉霖这边正说着,那边吉川利政已经接过了热咖啡,随后拉了随身一个小登机箱,朝着入海关的方向走去。
“我知道了。”赵嘉霖说完,立刻背上自己的大包跟了上去,并故意离吉川稍远了一些。我猜她应该是想到,在进海关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得接受安全检查,而在进行检查的时候,身上所有口袋是不能装着任何的东西的;吉川现在倒是把那张卡片藏得很深,但是在安检那个时候,他也必须得把自己现在拿到的东西放在检查筐里过一遍扫描。
“嗯……你小心点!”周荻深深叹了口气,还是对她说道。
“哼!”赵嘉霖对周荻突然的关心嗤之以鼻,并没做任何回应。我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对讲系统,只见赵嘉霖暂时关了自动对讲功能;不过在商务车的屏幕上依然能看见从她眼镜框的摄像头上传来的画面,所以岳凌音也没去做过多理会,只是马上打电话联系了海关方面,让他们在等下赵嘉霖接受安检和过关的时候配合工作,毕竟赵嘉霖现在用的护照是一本假的俄罗斯护照,而且她的身上还带着枪。
周荻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马上安排人盯死刚刚那个咖啡屋的店员,等到吉川出了机场,便立刻将其抓捕。
赵嘉霖默默地把自己藏在人丛之中,跟着吉川一直往外走。走到海关闸口前,赵嘉霖连忙找了个角落,迅速地从包里拿出一盒蓝色发蜡、一瓶定型啫喱水,一边盯着吉川利政的一举一动,一边摘了帽衫的连帽,在头发上喷上一层啫喱水以后,毫不留情地搓着自己的满头长发,在头发弄乱之后,又直接用手指蘸着发蜡,拢着自己脑门前的两绺头发,直接用手指在原本乌黑亮丽的秀发上染出两缕野性的深蓝;昨晚这一切,她立刻丢了那半盒发蜡和啫喱水瓶、拽了两张湿巾擦着自己的手,又重新把那登山包背在身上,还往自己的嘴里丢了两粒口香糖。
不一会儿,我便听到对讲中传来了岳凌音的声音:“这下终于看到了!你说的没错,果然是健身房的会员卡!”“那问题又就来了——这么多家goodlife健身俱乐部,他能去的是哪一家呢?”周荻无奈地似自言自语般说道。
“等吉川出来了,我们跟上不就知道了么?”夏雪平对周荻说道,“你也不关心关心‘p-two’怎么样了,这么半天怎么都不说话呢?”赵嘉霖那边一听,立刻打开了自动对讲:“我没事,刚安检完……他能关心我就怪了!”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走出海关大门的吉川利政,对岳凌音汇报道,“boss,他没注意到我。我刚刚倒是听到他问地勤,哪里可以租车,我要不要继续跟一下?”“你已经跟不上了,他现在刚刚出了电梯。现在在我这层,我在外面已经看到他了。”易佳言对赵嘉霖说道,“暂时把他交给我吧。”“没错,‘p-two’辛苦你了,镜头可以关了,你先去跟‘p-one’会合吧。接下来的任务,按照第二套方案进行。”岳凌音也对赵嘉霖命令道。
“是。”五分钟之后,只见一个穿着军绿色棉袄、里面套了一层深灰色薄帽衫、一层米色厚帽衫、下面穿着一套极其夸张又宽大的土黄色迷彩休闲裤、叫上还套着厚厚的棉芯保暖裤袜、背着一个黑色的登山包,脚上一双咖啡色高帮人造革平板鞋的女生走到了我的车旁,绷着脸敲了敲我的车窗户。我转头一看,先是被吓了一跳,又忍不住捂着嘴巴大笑了起来,并在笑出声音之前赶忙关了蓝牙耳机的“自动对讲”功能,给她打开了车门后大笑不已。
“笑毛啊你?”赵嘉霖上了车之后。看我乐得前仰后合的,一把将背包摔在车后座上,也关了自己对讲软件上的“自动对讲”,瞪大了眼睛对我喝道。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哈哈哈!我说赵师姐,你这是‘赵勒·嘉霖芙特’啊,还是‘桃花岛铁尸赵超风’啊?哈哈哈……”赵嘉霖听罢,脸颊气鼓鼓得,整个人都像个小河豚:“要不是为了任务,你以为我这么想作践自己么?”其实我完全是故意的,就连着哈哈大笑都是演出来的。我真的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又高傲又娇纵的伊尔根觉罗格格,在今天居然真的会为了执行任务,在刚刚躲进洗手间的那么短的时间里,把自己肤白如脂的脸上和脖子上,都扑上了比自己肤色深了三个色号的粉底液,给自己弄了个“晒伤妆”;这还不算什么,为了伪装自己,她还给自己贴了十分夸张的假睫毛,并且在眼睛周围一圈涂黑色的眼影,并且自己的唇彩也用了很夸张的蓝黑色,外加她这一身朋克风格十足的衣着,再加上她额头多出的那俩缕天蓝色长发,让她整个看起来多了十分的野性,并且不知道怎的,我看着这个样子的她,虽然嘴上嘲笑她的妆容像极了电视上最初版本的梅超风,但我心里却觉得她这样子竟然有些好看。
“啧,你瞎看什么呢?”赵嘉霖摆弄了一通座椅的高度和位置之后,转过头来,正巧与我的目光对上,便嫌弃地对我问了一句。
“你好看。”我忙扯回一些视线,然后很做作地板着脸对她说道,“多看你两眼不行吗?”“呵呵!比起让我相信你在说真心话,我宁可相信这世界上有鬼!”赵嘉霖说完,转过头看着前方;但从她的侧脸看去,她的嘴角还是多少带着些许笑意的,客观地说,她的颜值在f市警察局的女警里面算是“很能打”的了,但或许是因为她的臭脾气,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家室大家都不敢觊觎,因此,在整个市局里,会去夸赞她赵嘉霖长得漂亮的,还真没几个。
我本来也跟她没什么可聊的,张霁隆求我帮他套的近乎,也不适合在现在进行,而由于刚刚我多看她这两眼、外加她“口非心是”的窃喜,突然让我在这辆车里嗅到了一丝丝不应该存在的危险气息,于是我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便把手机放到面前的吸盘架上,调好了“”的界面,追踪到了正在上面那层汽车租赁铺前,等着店员给他提车的吉川利政。
赵嘉霖见我不理她,反倒有些不自在,她好奇地瞧了我的手机屏幕一眼,惊奇地问道:“哟,你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还能看到楼上的监控?”我故意诓她说道:“一看你昨天开会的时候就没好好听。这软件是情报局给下载的,你不知道吗?”“真的吗?”赵嘉霖愕然看着我,但我心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戏耍的表情一下子从眉宇间溜出,我便连忙捂着嘴假装咳嗽,然后侧过身去,却还是被她识破了:“你当我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就是你那个网监处的朋友,给你研究出来的黑客软件!局里的人早都听说了,还跟我藏着掖着……还以为多稀罕的东西呢!”“不稀罕你还在旁边眼巴巴的看呢……嘁,真有意思!”我念叨了一句,又把目光放回到屏幕上,眼看着吉川利政已经把车钥匙那在了手里,但却被车行的小工晾在了一边。
“哼,瞧你得意的哟!”赵嘉霖越看我越来气,她想了想,嘴角带着三分嫉妒和两分狰狞的坏笑,瞪着那双大眼睛,使着妩媚的声音对我问道:“何秋岩,你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没跟夏雪平吵架吧?”“没有啊,”我大方地回答道。
“呵呵,打肿脸充胖子呢?——真没吵架呀!”赵嘉霖怀疑地看着我。
“真没啊。我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我跟夏雪平我俩好着呢——但至于我俩怎么好的……这个我就不跟你说了。”我也对赵嘉霖丝毫不避讳,也对她反击着,“毕竟,你赵师姐跟周师兄昨晚也一起睡了很晚,想必也深有体会,哈?”赵嘉霖一见我的确不像是在说谎,赫然有些气急败坏,她的鼻翼都跟着愤怒地动了动,对我反问道:“喂,我昨天帮着你戳破你家夏雪平跟周荻故意粉饰那个桂霜晴告诉你的事情,你昨天回去之后,就没再问问夏雪平,十二年前那次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呵呵,我的确问了,但我可能跟你一个外人说这些吗?然后再让你损夏雪平几句、再看看我和夏雪平的笑话?
“没有啊。”我装傻充愣道,“夏雪平昨晚不是在饭桌上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吗?她和周师兄,就只是工作关系,也没打过几回照面,不就这么回事吗?”“哈?然后你……这你就相信了?”“那……不然呢?夏雪平是我妈,我不信她的话我信谁的呢?”我故意气着她。
赵嘉霖怨念满满地瞪着我,又转过头闭上眼睛,嫉妒地嘟囔道:“哼!恋母控!像你这种有俄狄浦斯情结的,可真是没救!”“不是……那怎么着啊,我的格格?”我看着赵嘉霖,“你就非盼着我跟夏雪平大吵一架,我跟她老死不相往来,这样你就高兴了?行行好吧,成吗……”就在此时,对讲里传来了易佳言的声音:“诸位,他坐到车上了。车牌号,yfe3782,一辆白色黑顶起亚‘奕跑’suv。”“知道了。”岳凌音立刻对夏雪平说道,“‘西格玛’,你先起车上路,等一下我把吉川目的地告诉你。”“明白。”夏雪平顿了顿,很特意地对对讲里多说了一句,“其他人,也都小心。”我听到了她的话,立刻按下屏幕按钮,对夏雪平说道:“知道了,‘西格玛’,你也小心。”岳凌音听了我的话,忍不住笑了笑。易佳言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跟在我的话之后对夏雪平说道:“谢谢‘西格玛’的关心,您也是。”周荻假装自己什么反应都没有,但还是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一下,然后对网调课的同事沟通着,让他们立刻按照车牌号黑进那辆suv的导航仪里面,毕竟f市对于吉川利政这个常年生活在非洲的日本人来说,人生地不熟,他想要去哪,毕竟需要导航仪;当然,他也很有可能对车子本身自带的导航系统弃之不用,而用自己手机上的地图软件,所以在石劭文的提醒下,周荻又同时让网络调查课看看能不能试着用电波信号,看看是否可以劫持一下吉川利政的手机。
没一会儿,网络调查课那边便给所有人的对讲软件上发了回执:吉川利政这家伙的手机一直关机,而根据汽车导航的路线规划,他正准备前往青年路的万达广场,正巧在那里的地下一层有家goodlife健身房。夏雪平马上按照这个信息,先于吉川利政上了路,又故意与后面吉川的白色suv保持着距离,朝着青年路驶去。
“‘p-one’、‘p-two’,你们俩也准备启程出发吧——我看你俩好像在那儿聊半天闲天儿了,没吵架吧?可别耽误了正事儿。”岳凌音连调侃带命令地对我和赵嘉霖说道,于是我和赵嘉霖几乎动作同步地按下回复键,对岳凌音说道:“知道了,boss,他正转弯呢……黏黏糊糊的,跟他为人一样!”“大婶,我俩没吵架。我俩相处的十分和睦,井水不犯河水——我是井,人家是河!”“哈哈!好了,你们俩都别贫了!‘p-three’已经跟在目标后面了,你们俩现在负责跟上‘p-three’,并且注意保护她。”“是!”“是!”我听了岳凌音的命令,立刻拿出自己的佩枪,以及之前徐远发给我之后但并没有要回去的那把磨了编号的手枪,都检查了一遍之后推上子弹,一脚油门朝着高速路开去。
等我再一侧目朝着赵嘉霖便瞧过去,她的行为差点没吓到我——但见她将自己怀里揣着的那把tanfoglioforce99手枪摆在前挡玻璃下的操作台上之后,又在自己的腿上摊开了一张毛毡布,接着又在上面摆了一大堆枪械零件;原来,在她那只看起来想当沉重的登山包里,竟然放了一整支经过拆卸后的cs/lr19狙击步枪!这娘们可真虎!而在我踩下油门、去追赶易佳言那辆车子的时候,赵嘉霖恰似在以这个时候为参照掐着点儿,开始一丝不苟地组装着那把狙击枪;没一会儿,在最前面吉川利政的车子还没开过机场附近第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赵嘉霖竟然已经把那把狙击枪基本组装好,除了瞄准仪和子弹之外。我看了一眼时间,算下来,组装这么一把构造挺不简单的狙击枪,赵嘉霖居然只用了两分钟不到的时间。
“我靠,行啊,有两下子!”我斜着眼睛看着赵嘉霖,“这玩意你会用吗?”赵嘉霖从头到脚看了我三个来回,不耐烦地说道:“我十三岁就开始跟着我家的保镖学枪了,在警校的时候我手枪打得不好,长枪考试我回回都是前五的成绩!……在那瞧不起谁呢?就你这样的,不也能开上这种车么?”赵嘉霖确实是生气了,但这次居然没上头,还回怼了一句,这让我突然觉得她这人还有点意思,而听她言语间对自己枪法的自信和骄傲,我觉得她还真不是吹牛。
“不是我说,赵师姐,你搞这么一把狙,你除了拗造型之外,你用得上么?”“怎么用不上?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赵嘉霖皱着眉,嫌弃地看着我,说着端起自己面前那把f99,“一会儿等开上了高速,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咱们俩跟那个吉川中间隔这么远,还夹着那个姓易的女生,这个一点用都没有,”接着又放下手枪,捧起狙击枪,很神气地拉开保险,又重新推上,“到时候还得用这个!”“嗯,你说的很对……”赵嘉霖说的话确实对,手枪这玩意有效射程也就五十米,就算是再厉害的神枪手,超过五十米开外,能不能打中目标就完全凭手感和运气了,高速公路上如果把车速推上去,前后两辆车间隔超过五十米的时候有的是,外加今天外面的风还有点大,手枪子弹还很有可能会因为气流原因“打飘”,那么到时候,还真得需要狙击枪这种有效射程过百的杀器。“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格格警官,”我继续说道。
“啥问题?”“这么冷的天,我这车子四周的玻璃和天窗都冻得瓷实呢!你准备从哪冒出头去开枪啊?”我自以为得意地对赵嘉霖问道。
赵嘉霖转头看了我一眼,摆出一脸窘迫,看似不经意地在多媒体控制面板下面的一个红蓝相间我的按钮上按了一下,又皱着眉气鼓鼓地说道:“反正窗户如果打不开,我就直接从这瞄准射击——反正车也不是我的,玻璃打碎了我也不心疼!”“你!”我咬着牙看着她,“你可真……”结果我话还没说完,她居然从她那边按动了车窗开关,真的把车玻璃按了下来……这次轮到我自食其果了。
实际上这也真怪我自己无知:我虽然会开车,但是我对车子本身却并不了解,以前因为夏雪平离开家以后,家里就没车,我也不愿意去主动对这东西产生什么兴趣,于是也不知道,其实在冬天,如果车窗玻璃或者窗缝周围结冻的话,车子里面开上一会儿暖风以后,那些结冰是可以被融化掉的,更何况,现在普遍中高档配置的车子上面,还会给车窗和车门缝隙那里安装快速融冰的发热装置——赵嘉霖刚刚摁下的开关,就是控制这玩意的。
赵嘉霖见我吃瘪,妩媚又得意的一笑:“嘿嘿!我还以为你何大组长多聪明一个人呢!这点东西居然都不知道……”“服!是我没脑子,赵师姐你聪明伶俐又可爱!奴才我五体投地!”我负气地转过头,只得故作目视前方盯着吉川利政的那辆车。
“不然你还以为你有脑子呢……”赵嘉霖得意地笑了笑,举着手中的瞄准仪看着前面吉川利政的车子,小声嘀咕了两句,“夏雪平那大妈说什么鬼话,你不也都信么?”“赵嘉霖,你这话就过分了!你……”一听她辱骂夏雪平,我立刻压不住心中的怒火,暴躁地对她吼道。
但话还没说完,赵嘉霖却先对我抬手示意道:“你先等会儿……”她放下瞄准镜,又抬起重新观察了一下,“这家伙走的是哪条路啊?如果是去青年路,他应该一直走、两公里之后在换线左手边的,他怎么现在就换线到右边了?这不是绕路吗?”我也立刻看着前方的情况,只见吉川果然是换线了,易佳言也在他后面紧紧跟着。而只要再开五百米,前面就会有个环形岔道,连着通往东北方向的407号国道,那条高速路只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开往x县,一个是开往f市燕幽路。
而此刻,对讲里又传来夏雪平的声音:“不对劲!吉川的车子在我后面消失了!”“‘p-one’、‘p-three”,你们俩说下情况。”周荻一听,立即询问道。
“我……我不知道他要去哪!‘西格玛’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一直在跟着他,但是我发现他也确实不是按照导航仪的设置开的车……‘阿尔法’、boss,我该怎么办?”易佳言显然有些慌张,她毕竟不是f市本地人,对路线和车况不是很了解,所以吉川突然换线,她也毫无察觉,这完全情有可原。
“跟车是应该继续的吧?”赵嘉霖对易佳言说道,“没事,我们在后面跟着你呢。”想了想,赵嘉霖还冷冷地补充了一句,“其他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夏雪平听了,也对易佳言安慰道:“没事的,‘p-three’,我刚刚问你也就是了解一下情况,你不必自责。”随即,夏雪平又对岳凌音问道,“boss,我现在怎么办,我要不要直接去皇冠假日酒店那边提前等着?我现在不确定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西格玛’你先往青年路那边开,等待后续命令吧,我们这边也会直接过去跟你汇合;‘p-one’和‘p-three’,注意跟目标保持距离。”岳凌音迟疑片刻,对我和易佳言命令道。基于这条命令,我故意暂时跟易佳言置换了一下前后位置,然后坐在我身边的赵嘉霖把自己的手枪和狙击枪都隐藏好位置,并且跟吉川的那辆suv保持了差不多五辆车的距离,以免他发现。我相信这时候美女大婶也是有点一头雾水,吉川这么做,的确很有可能是因为发现了什么,故意在耍我们玩;也倒是有可能他的目的地根本就不是青年路的那家健身房,那么按照这个思路考虑,搞不好确有一定几率,他准备落脚的地方也不见得会是那家已经预定好房间的,坐落在渤海路的皇冠假日酒店。
开了差不多五分钟,正好到了通往x县与燕幽路的交岔口,而此刻却因为赶上早高峰,左边这条朝向燕幽路的车道上开始堵起车来。只见吉川利政的那辆车子,稳稳当当地停在装载集装箱的大货车后面,却并没有换线到前往x县的右边车道,即便右边的车道上干净得很,只是偶然有三两辆车,从我们这一排车龙旁经过。
“呵呵,看样子这家伙还是没发现什么状况,否则他早从右手边这条路跑了!”我立刻对对讲汇报道,“如果我没推测错误的话,从这条路开上燕幽路之后,往宁山大街拐去,那边就应该是卓越购物广场的位置了吧?卓越购物广场的地下一层也有一家goodlife-fitness健身房。搞不好这个鬼子实际上要去的,是那里。”“你能确定吗?”周荻对我问道。
“我不确定,但你查一下嘛!这家健身品牌在咱们全y省也没几家,五家在f市、三家在d港,‘阿尔法’,你看看宁山大街那边,是不是也有一个那家健身房的连锁店?”我话音刚落,前方的路况居然通了,吉川利政便优哉游哉地发动车子,继续朝着前方的燕幽路走去。
“那里还真有一家……这家伙可真狡猾!”不一会儿,周荻感叹道,接着他拿起自己的平板电脑看着地图,又拿起三角标尺,对着青年路的那家goodlife和宁山大街上那家goodlife各标了几乎同半径的两个弧,经发先两条弧线的交点处,正好是渤海路的附近,距离交点位置不远,便是吉川之前预定的酒店的位置。“我知道了,他还是要去渤海路的那家皇冠假日,‘西格玛’,你可以先到那里待命了;其他人,依旧紧跟着吉川即可!”“是!”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但也必须承认,这个吉川利政的确够聪明的,如果他的手机不是安装了什么屏蔽装置而是真的一直在关机,那么现在他自己所行驶的路线,很可能完全是他来f市之前提前在心里背下来的;他也应该很清楚现在的靠着卫星导航的车子很容易被安全情报部门监控,故而在自己上了车之后,他故意在导航上设定了一个假目的地,用以声东击西、混淆视听,这也怪不得这家伙策划了这么多起恐怖活动,到最后居然都没被抓过一次。
于是再起车上路,我和易佳言便都不敢再大意,为了接下来的任务,我和她又重新调换了前后位置,继续跟在她的车子后面时刻准备保护着她。
“这老头可真够阴的!”我其实实在自言自语,“他在没发现我们对他的跟踪布控的时候,都已经把我们溜得团团转了,若是他发现了我们的话,那我们不一定会多难受呢!”“真没看出来啊,你的脑子在关键时候还是挺有用的嘛!”赵嘉霖半讥嘲地看看我——这还这是她第一次完全用着正眼看我。
我转头看着她,突然想起刚刚这娘们儿又管夏雪平叫了一声“大妈”,我马上开口对她问道:“刚才咱俩的事儿还没完呢——赵嘉霖,你啥意思啊?你家的确有钱有势,但再怎么说,夏雪平的警衔也比你高、职位也比你高,她是你的长官,你就这么当着我面一口一个‘大妈’的管她叫着?我知道你讨厌她,我也没指望你能对她有所改观,但您能不能放尊重点儿?你见我啥时候管你们家周驸马爷叫过一声‘糟老头子’吗?”“哎哟哟!还没看出来你小何同学居然是个‘宠妈狂魔’呢!”一提夏雪平,这女人立刻就变了脸,“这夏雪平到底是头狼啊、还是只狐狸呢?她是怎么能让所有男人、就连自己儿子都这么对她死心塌地的呢,我也真想学学!”“呵呵,这后半句您倒是说对了!”我反击道,“对于一点女人味的你来说,你是真应该学学怎么让你家周荻对你死心塌地!省着他一天天到晚的总惦记着我们家夏雪平!”“你这人……混蛋!”赵嘉霖听了我的话,气得直炸毛。
“嘿嘿,你说对了!我就是个‘混蛋’!夏雪平天天在家就叫我‘小混蛋’,从小就这么叫!”我对赵嘉霖的谤言悠然自得。
赵嘉霖直接别过了头,把瞄准镜往腋下一夹,气呼呼地把帽衫的连帽往自己如同狮鬃一般乱蓬蓬的头发上一罩,整个身子往座椅里一卧,好半天没出声,一直到我的车子跟着吉川利政,开到宁山大街的购物广场附近。
“目标进到停车场里了,我是不是要跟进去?”易佳言对岳凌音和周荻问道。
“对。你小心一点。”岳凌音说道,接着又对我和赵嘉霖命令道:“‘p-one’‘p-two’,你们俩也跟着‘p-three’,但注意保持距离,你们俩目前的任务是保护‘p-three’,明白吗?”“明白。”我回答道,然后缓慢地跟在易佳言的那辆黑色雪佛兰科鲁兹后面缓缓驶进停车场。
“‘p-two’呢?‘p-two’怎么不回答?”岳凌音见赵嘉霖没说话,又对着对讲里面问道。
我立刻抬手,用手背拍了拍赵嘉霖的膝盖。赵嘉霖一抬头我才发现,这姐姐刚刚居然低着头悄悄哭泣着,如注的眼泪直接把黑色的烟熏眼影,在自己的脸颊上,冲刷出两道明显的黑色条纹。
“哼……啊?”我懵了半秒,连忙对岳凌音回答道:“boss,‘p-two’嗓子有点不太舒服,好像是今天早上太凉、机场那边风大,吹着了。”“哦……”赵嘉霖白了我一眼,也连忙对岳凌音汇报道:“那个……不好意思,boss,刚才一瞬间不知道怎么,有点失声了……嗓子有点紧。”“‘p-two’那边没什么事吧?”周荻也对赵嘉霖问道。
“没事,不用管我了。”赵嘉霖冷冰冰地回答道,并准备抬手去抹自己的眼泪。
“你别……”我连忙拽住她的手——长长的手指摸起来软乎乎的,光滑的手掌摸上去还有些冰凉的感觉。我尴尬地松开手,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巾,“用这个,对着镜子沿着你脸上的黑道道儿擦,你直接去抹那不就抹成大花脸了?”赵嘉霖接过了纸巾,默不作声地挪过了后视镜,轻轻地擦干自己的眼泪,又从那大背包里拿出化妆盒补着妆。
我看了赵嘉霖一眼,然后对岳周二人请求道:“要不然让我一个人下车吧,让‘p-two’在车上待命。她不是还带着一把大家伙么?而且如果所有人都下车的话,目标回来的时候,他在停车场万一做了什么事情,我们不好掌握,而且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有没有同伙。”“这样也好,你去吧。你也小心。‘p-two’注意观察停车场里的情况。”岳凌音同意了我的意见。
我接着把自己这一侧的车窗打开,拿了自己的两把手枪下了车。临上电梯之前,我还忍不住朝着我的那辆车里看了看,不知为何,此刻我对赵嘉霖这个女人居然产生了些许担心和可怜,却也真不知道刚才是我的哪句话戳到她的痛处了。
刚一上楼打开电梯,我便见到吉川利政拿着那张健身卡,进了那间健身房。健身房的接待员还对着吉川利政笑了笑,全然对他这样一个生面孔没有任何怀疑。健身房的侧面,正好是一家报刊杂志铺,易佳言此刻正站在门口,买了份八卦周刊,对着上面的男明星犯着花痴。而在报刊铺和健身房的斜对面,正好是一家茶水吧,那里此刻没人排队,正好是一个最佳对我观测点。
“先生?喝点什么嘛?”女店员热情地对我打着招呼,并且给我递上了一张传单,“在后天中午蓝党的竞选动员会的现场,也会有我们的宣传人员。这个您拿好——拿着这张宣传单,您可以在动员会的现场领取一份蓝党与我们‘欢茶’合作出品的纪念品大礼包一份,并且大礼包里面也有我们‘欢茶’的优惠券。希望您多多支持蓝党哦!”“哟,你们也帮着搞选举宣传啊?”我笑了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女店员聊着,并时不时回头看看易佳言和健身房的门口。
“对啊,毕竟我们是南岛的企业,蓝党也是从我们南岛走出去的政党嘛!我们南岛人当然要支持我们南岛的政党啦!”我看着面前的小姑娘,差点没把隔夜饭喷出来——且不说她满口地道的y省k市东北话却自称“南岛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本来从粤州发迹、在邺陵执掌过天下的蓝党,却成了从南岛走出去的政党了,蓝党的先总理和先总裁二位大人如果泉下有知,也不知道会不会捶胸顿足。
“呵呵,有点意思。”我看了一眼饮料表,拿出了零钱来,“有什么不用等就能拿到的饮料吗?”“呃……我建议您来一杯蜂蜜茉莉花茶,而且热的。我们有成品,不用等。”“好。就这个了。”说完,我拿起了那张宣传单假装看了看。
蓝党的宣传单,跟陆冬青帮着红党设计的那些宣传品比起来,还真不是一个档次的,虽然上面有不少影视明星、小鲜肉偶像跟y省本地那些蓝党官员、议员们的合影,但整体看起来稍稍有些繁杂,乱花渐欲迷人眼,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在宣传自己还是在宣传那些偶像明星。宣传语更是让人大跌眼镜:传单正面在副省长蔡励晟的照片旁边,写的是“事业尚未成功,诸君仍需努力”——中规中矩,但这句话怎么说都有些毫无新意;而背面那些大合照拼盘上写着的话则更加肉麻而直白:“青天白日、y省易帜——蓝党一定赢!加油!加油!加油!”这可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但我记得蔡励晟本人,除了政客之外,好歹也是经过国家文学协会认证过的当代诗人。在他这样的人的竞选宣传品上,就印着这种小朋友都能编出来的标语口号,真的没问题吗?
等我拿到茉莉茶的时候,吉川利政也拖着自己的登机箱,背着一个鼓鼓的书包从健身房里走了出来,并前往电梯门口摁下了按钮。易佳言看到之后,直接从旁边的楼梯走了下去,回到了停车场。
“谢谢了。”我接过了热茶,并对店员扬了扬手中的传单,“这个竞选动员会,我有时间的话回去看看的。”“动员会一共有八个分会场,地址都在背面写着,谢谢您对‘欢茶’和蓝党的支持!”我笑了笑,也从楼梯走了下去。等我回到停车场,吉川利政已经开动了自己的车子,而易佳言也刚刚把车门关上,准备跟在其后。
“这个给你。”我随手把那竞选传单一丢,又把热茶递给赵嘉霖,此刻她也已经不哭了。
她一见到从我手中递过来的热茶,整个人居然有点发懵。
“合计啥呢!拿着!我不能给你下毒!”我硬把纸杯塞到赵嘉霖手里,安全带都没来得及系上,便直接开车跟上易佳言的车子。跟踪到吉川下榻的酒店之后,易佳言就可以去休息了,后面的事情,就必须完全交给我和赵嘉霖负责了。我刚才之所以会担心她,就是害怕她别因为产生什么情绪波动,等下进行最关键的任务的时候,被吉川那老家伙发现而出什么差错。那家伙毕竟是个恐怖分子,怎么说我也是惜命的。
“谢谢。”赵嘉霖捧着饮料喝了起来,“很好喝,何秋岩,谢谢你。”“谢啥?”我专心地盯着前方不远处吉川的车子,对赵嘉霖说道,“我刚刚琢磨半天,可能是我说你‘没有女人味’,给你气哭了吧?买份饮料赔礼道歉,难道不是应该的嘛?”“我……”赵嘉霖支支吾吾地说道,并幽怨地看着我,“你觉得,我真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吗?”我侧过头对她笑了笑,接着又问道:“那我问你,你觉得夏雪平有女人味吗?——你自己心平气和地想想这个问题,别带着醋劲儿、也别戴着有色眼镜,好好想想。”赵嘉霖沉默片刻,小声说道:“有吧……没有……我不知道。”“哈哈,我实话告诉你,如果你刚刚那个问题问我,我也说不知道。啥叫‘女人味’啊,你觉得这个词有个标准定义吗?这东西本来就是玄学。我刚进咱市局那阵,我看得出来,你赵三格格对我是‘恨屋及乌’,但你也应该知道那时候我跟夏雪平之间也有不少嫌隙,是不是?那时候,她在我心里可跟‘女人味’这个词沾不上半点边儿,但现在,她在我心里,却是全天下最有女人味的女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赵嘉霖看了看手中的纸杯,又看了看我,对我点了点头:“我懂。”“呵呵,看来你的脑子在关键的时候也挺有用的。”我故意调侃着,“至于你问我,我觉得你有没有女人味——赵师姐,我虽然总愿意跟你斗嘴,但那都是为了夏雪平,其实我本身对你一点恶意都没有;而且你怎么说,也是咱们市局有名的警花‘冰格格’么!但这种事情,你说我觉得你有没有‘女人味’,这又有什么意义?你得让咱们的‘阿尔法’觉得你有,这才算数,不是吗?”我刚把话说完,对讲里竟传来了周荻一声明亮的打喷嚏的声音。
“你说的对……”赵嘉霖心灰意冷地答道,然后又看了看我,对我举着手中的杯子,“谢谢你,何秋岩。之前那份宵夜也谢谢你。”“宵夜?啥宵夜?”我真有点忘了。
“就是之前几天……”“算了,一份盒饭而已。”我对她说道,“不过……我昨天看你手机上的屏保和桌面,你跟周师兄照片里的模样,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闹成这样?”“你真想知道?”赵嘉霖大睁着眼睛看着我。
“嗯。好奇。”赵嘉霖想了想,便从自己这件军绿色棉衣的胸袋里拿出一张sd卡来,放到我的手里:“我还一直寻思着要不要把这个给你看呢,你既然都问到这个上面了,那这个就送给你了——就当是这一杯茶外加之前那一顿宵夜便当的谢礼了。”“这是什么?”“你昨天晚上不是在‘盛世皇朝’的洗手间里问我,有没有周荻跟夏雪平的实锤么?——昨天晚上我回去,就跟周荻吵架了,吵完了架他倒是睡得踏实,但我一夜没合眼。我就做了这个东西:这里面,是周荻在自己笔记本电脑里写的,关于自己和夏雪平的所有事情的日记。他以为我不知道他电脑和文件夹的密码呢——开机密码是他十二年前第一次遇到夏雪平的日期,文件夹密码是七年前夏雪平协助他执行任务的第一天的日期,而这个日记的密码,是‘0111’,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是什么日子吧?”“夏雪平的生日,1月11号……”我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他这里面都写了什么?”“呵呵,我可不敢告诉你了,省着你又觉得是我对夏雪平有什么主观的负面印象,觉得是我在故意诋毁夏雪平、觉得我血口喷人。你回家自己看吧。”听着赵嘉霖信誓旦旦的说辞,我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我已经选择了无条件相信夏雪平,而另一方面,赵嘉霖又真的给了我这么个东西。
“行,等我回去得了空就看看,”我把那张sd储存卡放到了羽绒大衣的里怀,拉上了拉链,“鉴赏一下‘金句才子’的文笔,看看怹能写出来个怎样的故事。”“呵呵,很精彩的,慢慢看吧。”赵嘉霖皮笑肉不笑地嘟囔了一句,又继续喝着那杯茶。
紧接着,我把车子开到了渤海街那家皇冠假日酒店的旁边,停在了附近一家麦当劳的停车场,看着吉川利政把那辆车还给了酒店留下车行分店的店员,然后从室外停车场走进酒店的大门。易佳言的车子,则开进了酒店西面隔了一条小巷的居民区,在居民区的某栋楼某单元某层某户,已经架好了一台高倍望远镜,正对着酒店318号房间的窗户,岳凌音和周荻、石劭文等人,也已经进入了那户临时征用的住宅。夏雪平则坐在酒店大堂的茶吧喝着茶水,侦查着大堂里的情况,同时在大堂里各个角落窥察着的,还有其他六个便衣,包括一个“清洁工阿姨”、和那三个正在前台值班的“大堂经理”。在前台、电梯、三楼的走廊,以及318号房间里,都在昨天已经安装好了窃听器和监控摄像头。
我把车子停下之后,买了一张全天候的停车券,便跟赵嘉霖下了车——她那把心爱的小狙击枪,此刻不得不跟她的背包一起留在我的车上了。我俩随即进入了麦当劳,又是我请客,一人买了一包大薯条,坐在靠着门的位置,吃着薯条,听着对讲系统里的声音,但从此刻开始,我和赵嘉霖便不再跟对方说话——这并不是因为刚刚在车上聊的那些东西,让我和她之间没了话题的缘故,而是昨天在开会的时候,我和石劭文在按照第一方案设想的时候就商量好的,我俩要做到动作配合,但尽量装作相互不认识,但可能装作互不认识这种事,更适合我和赵嘉霖。
此时,对讲软件已经把酒店前台监听连入了系统。
“喂……哈哈,对,我刚到……嗯,已经到酒店了……的确好久不见!”吉川利政边往大堂走边打着电话,“谢谢你的‘礼物’,我已经拿到了……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毕竟是老朋友了!……嗯,就这样吧,下午见。”说了这么简单的几句之后,吉川便挂了电话。
“能不能试着查一下来电机主信息?”周荻对身边的人问道。
“没办法,周课长,”技术员为难地摇了摇头,“对方使用的是一部卫星电话,而且周围应该是开了干扰装置,这么短的通话时间,连查找对方大体的位置都困难。”周荻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时,吉川又来到了前台:“hello,checking-in.”“name?”其中一个“大堂经理”对吉川问道。
“朴正万,chung-manpark.”吉川说出了自己护照上那个化名。
“请问您有证件吗?”“大堂经理”继续问道。
吉川递上了自己的护照。
“好的……”按照正常流程,“大堂经理”接过了吉川手上的证件,然后微笑着对吉川说道,“朴先生,欢迎您入住crownpza,您的房间是318,网站上显示您准备在这住三天……”“稍等一下——”吉川利政突然打断了“大堂经理”的话,这让所有戴着耳机听着对讲的人都紧张起来;而我则要比他们更紧张,毕竟夏雪平现在就在现场,于是我立刻丢了手中的半截薯条站起了身,随时准备重进面前的酒店大楼。
且听吉川继续问道:“来的时候比较急,所以随便订了个房间。请问一下,我可不可以换一个规格更好点的房间啊?三星级客房、vip客房、总统套房,都可以的。”“这个……”“大堂经理”立刻犯了难。
而一直盯着吉川背影的夏雪平,马上向对讲中说道:“让他换间房吧。他现在明显开始有点防备了——其他人也注意:注意他的手,他明显是要准备掏枪,但先别轻举妄动;‘c1’‘c2’‘c3’,你们三个最危险,随时准备卧倒;boss,‘阿尔法’,时不我待,你们俩迅速做个决定吧!”看样子,在刚刚去过那家健身房,拿到储物柜中的东西之后,吉川这老家伙,身上已经有了武器。
三秒钟后,岳凌音对“大堂经理”说道:“唉……让他换吧,哪间都行,随便让他选吧。”“您稍等啊,我帮您查一下……”“大堂经理”这才微笑着对吉川说道。
吉川也冲着三个“经理”微笑了一下,把手从自己的后腰处挪开。
“唉,就是白费弟兄们的辛苦劳动了。”周荻叹了口气。在昨天晚上我和夏雪平跟周荻赵嘉霖在“盛世皇朝”的餐桌前大快朵颐的时候,情报一处技术课的技术员们,正在这酒店的走廊里啃着冷馒头安装着各种监控设备,而且为了调试系统,大概昨晚我和夏雪平入睡的时候,他们的人却还在忙活。
“白费就白费吧,我估计他订酒店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好了。像这种宾馆,常年都会在各种价位预留出三四个空房来,以备不时之需。而他又对宾馆方面主动提出增销,正常做生意的,都不回拒绝他的提议。”岳凌音冷静地说道,“只有想要抓他的人,也就是我们这样的,才会因为不想放弃提前给他下的套而对他拒绝——没听刚刚‘西格玛’说他准备掏枪么?这家伙,倒是真清楚这种全世界知名酒店的经营习惯。他在别的国家能策划那么多起恐袭、最后还能全须全尾的离开,自然有他的本事,但搞不好,还因为其他国家的情报反间机构都有些太过于自信、都有以为能够顺利‘请君入瓮’的侥幸心理,才引起了他的警觉。”“‘红月旅’里被誉为本多正信一样的人物,果然有点东西。”周荻慨叹道。
最后吉川利政到底选了一间在十一层的vip客房,之前安装布置的那些监控也好、监听也好,大部分都没用上;而他刚进入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最厚的那层窗帘拉的严丝合缝,于是岳凌音那边的“高射炮”望远镜,也完全瞎了。
“要不要让小陈小马他们去看看?”周荻想了想,又跟岳凌音商量道。
“别了,他本来什么客房服务都没叫,而且还这么敏感,这时候你派人过去,说不定会出岔子。”岳凌音叹了口气,“只能在接下来交给‘p-one’和‘p-two’他俩了。”“处长、周课长,这家伙又进电梯了,好像是要出门。”坐在岳凌音和周荻身后的石劭文,指着监控屏幕说道。
“‘p-one’、‘p-two’,看你们两个的了。”我和赵嘉霖各自擦擦嘴,然后我先出了麦当劳,走到门口,点了一根邵剑英之前送我的那秘鲁香烟抽了起来,并绕到了酒店大楼的另一边。
“又抽烟!”当我刚走到大厦另一端,夏雪平竟往我的手机上发了一条微信。我转头一看,她竟然就在我的右手边,但还是隔了差不多三百米的距离。
而这时候,吉川利政已经从酒店大门走了出来,左右看了看。
我反正也要回复信息,所以便大方地举着手机低着头,按下了四个字:“伪装需要。”“下不为例。”夏雪平也迅速地回复了四个字,外加一个“右哼哼”的表情。
吉川虽然看到了我,但因为我正在看手机,而完全没去注意他,因此他也对我没产生什么警戒,直接走下大理石阶,沿着渤海路闲庭信步。
等他路过了那家麦当劳,赵嘉霖才从麦当劳里出来。就这样,赵嘉霖跟着吉川,我跟着赵嘉霖,夏雪平又跟着我,一起来到了渤海路的地铁站里面。我跑到吉川旁边的售票机买了一张票,而夏雪平跟赵嘉霖,则直接用手机扫码,率先进入了地铁站里面,相互之间保持着距离,又同时紧盯着吉川。
三站之后,吉川到站,却没想到他来的地方,竟然是红山艺术广场。
这地方算得上是f市的地标之一,也是号称全东北目前最具有时尚感的胜地,整个广场占地4000平方米,一部分是老铁路厂的厂房改建的loft,里面尽数都是一些艺术家的工作室、画廊,还有小剧场、手工坊之类的经营场所;另一部分则是向地下拓展五十米深的一个户外广场,除了一些后现代主义风格浓厚的雕塑之外,还有整整一百米长的一面半环形涂鸦墙,因此到这里来玩的,经常是一些街舞社、滑板club、hiphop乐队之类的年轻人。
那吉川利政一个老头子,还是一个从事恐怖活动的外国老头子,他到这种地方来干嘛呢?
只见这老大爷,穿着他那身复古风十足的大衣与西装,还戴着一顶鸭舌帽,穿梭在一帮根本不嫌冷、在这将近零下三十度的天还穿着棒球夹克、破洞牛仔裤、单薄帆布鞋且不穿袜子的男男女女中间,并看着他们涂鸦、练舞、饶舌battle。
“他总不能是来干这个的吧?‘p-one’,‘西格玛’,你俩觉得呢?”站在广场另一边的赵嘉霖,用对讲对我和夏雪平问道。
“不好说……我目前只是觉得他是来这儿见什么人的,没其他猜测了。”我回答道。
“先观察观察再说,”夏雪平说道,“注意所有跟他有交流的人。”在这时候,还真有个留着长发、梳着脏辫的女孩子朝着吉川利政走了过去,那女孩看起来身高少说得有180,而且身材丰腴,粗腰肥腿,但谈不上胖,不过确实是胸大屁股圆,长得到也算标致,貌似年龄没比我大几岁;大冬天的,皮夹克的里面却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吊带背心,下面也是一件破洞牛仔裤。她刚跟自己的姐妹们练完舞,大老远就注意到了吉川利政,于是从夹克里掏出一盒香烟,叼着烟卷,走到了吉川面前,主动搭起话来。
吉川倒是对这女孩比较冷淡,跟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把自己的手机交给了那女孩,紧接着,那女孩竟然帮着吉川开始沿着涂鸦墙拍起照片来。
“这女的,会是他的同伙吗?”我疑惑道。
“我怎么感觉……这脏丫头有点喜欢这个老头呢?”赵嘉霖说道。
我再仔细一看,的确,当这女孩帮着吉川拍照片的时候,竟是满脸春情荡漾。
而紧接着,吉川却站在原地,望着广场周围的高楼,然后示意那女孩蹲下,并按照他指示的角度拍摄了几张照片,接着女孩便把手机还给了吉川,并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果真是给吉川留了电话号。
仔细一听,回到街舞队伍里的女孩,还对吉川喊到:“今晚六点以后,我有时间!”只为那群女生听了,全都跑到那女孩面前开了几句玩笑,不过对于这种事情,她们倒似乎早已司空见惯。
“嗬!这老大爷还真是泡上妞了!”我感叹道。
“怎么,你羡慕啊?”赵嘉霖故意在对讲里问了我一句。
“别聊没用的,”夏雪平立刻生冷说道。
“刚才吉川干嘛了?”对讲另一边的岳凌音问道。
“他让一个女孩帮他拍了几张照片,还特意要求对方蹲下——”夏雪平汇报说,“而且他现在自己也在朝着周围的高楼拍摄着,但完全不知道他的用意。”“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不能真是来旅游的吧?”周荻也彻底困惑了。
我想了想,又拿出手机,试着用老白的“”入侵他的手机。两分钟之后,入侵倒是成功了,但没想到,在连接上他的前后两个镜头之后,屏幕上却完全一片漆黑。唉。这就比较难受了……大白鹤研究的“”这玩意,可能是受到卫星和网络防御系统的限制,也可能是软件本身编程的原因,会受到“被侵入系统设备本身存储体系的限制”——具体太有技术含量的东西,我也搞不太清楚,但按照大白鹤当初跟我说的原话的意思是:这玩意对于即时监控和处于通讯功能使用中的设备,比如监控摄像头,和一般随便放着的手机、电脑或者平板的摄像头,或者是它们在进行通话状态中,是可以直接被他的软件劫持的,因为监控摄像头的内存大多都在云端存储里、或者并联着的控制中心的终端cpu中;而带有直接“录即写入”的存储功能的东西,比如目标在用自己的手机进行录像、录音、拍照的时候,他这个软件便无法在这种时候进行直接入侵、也不能进行同步的对照片、录音和录像的窃取,只可以在过后爬取被录入的文件,比如录像和照片。
我也不知道按照大白鹤的话,我自己理解得对不对,总之现在在这吉川自拍的时候,我是没办法看到他实际是在用自己的手机干嘛,只能等他彻底拍完照片之后,再试着窃取他手机里的资料。
老先生在下面的广场拍了半天,似乎还觉得有点不过瘾,于是又回到了地上,夏雪平见他走了上来,立刻躲到一旁隐了身形;我则一直靠着一座用老旧发动机改装成的雕塑旁,等吉川利政一上来,我便立刻把身体侧过去,正好躲过他的视线;而赵嘉霖也正准备找个地方把自己隐藏起来,却不曾想,在这个时候出事儿了——一辆拉着满车石膏像的电动三轮车,居然直接擦着赵嘉霖的后背疾驰着,而且在撞倒赵嘉霖后,还从那辆三轮车上掉下了两只石膏像,直接砸了个粉碎。
这么一下,也引起了吉川利政的注意。
“哎哟……你这人怎么不看着点!”赵嘉霖吃痛,咬着牙对身后的三轮车主叫道。
我和夏雪平瞬间焦虑了起来,一方面不知道赵嘉霖被撞得这么一下会不会受伤,另一方面,却又不敢放着吉川这边不管。
好在吉川则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过,他好像正在观察着赵嘉霖。
“哟哟哟!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走神了,真的没注意!没撞坏吧?”那天杀的三轮车主,刚刚毛手毛脚的,在这时候,却装得一脸老实样。
“你这人真是……”赵嘉霖也心想着自己正在执行任务,站起身来活动活动手脚,貌似并无大碍,便也不想纠缠,便回过头去,嫌弃地瞪了那三轮车主一眼:“行啦,滚吧!不长眼看也不知道开慢点!”话说完之后,赵嘉霖又厌恶地撇了撇嘴……毁了。
——事情坏就坏在,赵嘉霖脸上的表情,吉川利政在俩小时前的机场大厅里见过;即便此刻,赵嘉霖已经给自己化了一层浓妆。
也开不及多想,吉川利政转身撒腿就跑。
“追!”夏雪平见了,也不管什么对讲了,直接对我大声叫道。
既然已经打草惊蛇,那么要么就把蛇放跑,要么就把蛇擒住。
我其实在这时候已经拔出手枪,但问题是今天来红山艺术广场这边游玩的人,简直就像汤圆里的芝麻馅,说不上接踵摩肩,但也是人挨着人,这样的情况下我根本不敢贸然开枪,于是只好左右开弓,扒开周围的人,顺着吉川利政逃走的路线紧紧在后面跟着。而赵嘉霖此刻也意识到貌似是自己这边踩了雷,于是也顾不上全身的疼痛,一瘸一拐地在后面跟着,可十个数之后,她已然被落下好几米。
我和夏雪平也完全顾不上她,跟着那吉川利政一直跑过了两个路口,但见吉川利政从一旁的人行道一路跑到过街天桥上,我跟夏雪平也拼了命发了疯一样地端着手枪往天桥上爬。这天桥的台阶上全都是浮冰,我和夏雪平虽然都穿着靴子,但是因为我俩的动作实在太快,踩不到着力点就会跌倒,我俩也真是卖了好几个破绽,抓着护栏,一路险些跌了好几个趔趄才爬到桥上。反观那吉川利政倒是灵活得很,简直像一条泥鳅一样,三下五除二就爬到了天桥的对过。好在天桥上人少,我跟夏雪平也没废话,端着枪便对吉川的背后“啪——啪”打了过去;可这家伙却胆子真大,卖了个破绽,往地上一趟,对着我俩回身便是两枪。
“砰砰——”狭窄的天桥上根本不好闪躲,我和夏雪平全都只能继续把身体掩在来时候的台阶处,等他不放枪了,我俩才继续打着滑朝着桥对过跑去。眼见着吉川整个人躺在桥梯的自行车坡路上,像滑着滑梯一般从十几米高的桥梯上溜了下去,我和夏雪平也学着他动作,一左一右,边往下面滑着,边对着他居高临下开着枪。
吉川只好猫着腰、以闪电形走位疯狂地向前跑着,眼见着我和夏雪平马上就要追上他了,却见他又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锋利的日式“胁差”短刺,随意地朝着路过的一个小男孩的后背,反手捅了一刀,自己又继续朝前跑着。
但见那小男孩瞬间倒地,地上嫣红一片。
我的大脑里顿时一片空白:继续追,还是救人?
“你去抓他!”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身后夏雪平的凌厉声音。
我脚步未停、回头看了一眼,但见夏雪平直接扑到了小男孩的身边,直接解开小男孩的羽绒服外套,然后用那孩子的衣袖缠在受伤的部位处止血。
我便放开了脚步,对天打了两发子弹鸣枪示警,并继续朝前追,一边追着一边跟吉川对射,但还是由于路人密集的原因,再加上吉川这老家伙身形太灵活,我打了几枪都没打中他,却也万幸没伤及无辜;而吉川也是一边跑一边回身开枪,而跑动的时候开枪,集中率起码下降一倍,所以从他手里打出的子弹,也完全属于人体描边的效果,于是他便不再执着于开枪,而是全身心地疯狂地朝前跑着。
我一路追着他跑了三个街区,只见他身子一闪,翻滚着电扶梯出进了一个地铁站,于是我也抢着从行人身旁连跑带蹦,又纵身一跃,拼尽全力在他身后追着,在地铁站口又是一轮疯狂互射,地铁里的人们立刻如鸟兽散。
吉川继续躺下,连滚带爬地钻过了地铁口的栏杆入口;我没办法,只能扶着身旁的一个蜷缩着身体肥胖大叔的肩膀,助跑两步,侧着身子从栏杆上越了过去,并坐着大理石台阶旁的扶手一路滑向月台。恰巧看到吉川刚刚跑进一节刚打开门的车厢,我便从最近的门闯进了那列捷运,举着枪大叫道:“都闪开!市局重案一组!”前方的乘客自动地给我让出一条路,我飞也似的向前狂奔。眼见着吉川利政的身影就在不远,只见那节车厢里的人有一部分刚下了了车,车门就关上了,而剩下没来得及逃出车厢的乘客,全都恐惧地在他绕成了一圈,我便端着枪指着他的后背,喘着气对他喝道:“跑啊!你继续跑啊!还不束手就擒!”可下一秒,那直挺挺站着的吉川利政,却双膝一跪,双手同时痛苦地捂着脖子,且听长长而细细的“嘶啦”一声……绕着吉川利政的半圈脖子,竟飞迸出红纱一般的大片鲜血!
“啊呀!”“杀人啦!”车厢里的乘客瞬间乱成一团……谁干的?
吉川利政就这么死了……不对,刚刚下车的那些人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立刻用手中的枪托敲下了紧急停车铃,并焦急地朝着车厢外望去。
——只见就在我眼前,一个身材高大而壮硕、留着长长的西瓜头、穿着一件臃肿的灰青色羽绒服的男人,正走向对面刚刚驶来的列车。
——而他的手上,恰好藏着一把锋利的短刃,闪闪发光的刀刃上面还滴着几滴残留的鲜血。
“谁按的铃!一天天的,恶作剧可真是……呀!”列车长不耐烦地走到我面前,打开车门,刚准备对我大呼小叫,却见到满车厢里的鲜血,和已经断了气、却依旧跪着双腿趴在地上捂着脖子抽搐的吉川利政,顿时傻了眼。
而我二话不说,立刻奔出车厢照着对面的列车跑了过去;可就差一步,一步,我就能窜进那节车厢里……我无可奈何地对着那辆马上就要开走的列车,看着车厢里那悄悄那柄短刃藏进袖子里的壮硕男人,猛捶着车厢门。
而这时候,那男人却突然回过头来,双目注视着我,并对我露出了一个阳光和蔼的笑容……只见那男人长着一张国字脸,宽额大耳,凤目深邃、眼窝凹陷,鼻梁傲挺,颧骨略塌;一笑起来,一左一右的两个梨涡十分明显,看起来,似乎是一张宽仁可靠的脸。
这……这……这怎么可能?
我在心里默默地叫喊着……——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