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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地芳草 【四】

然而我还是跌跌撞撞长到了十八岁。

我所知道的人生真相就是这样,如果你不面对并战胜自己的幼稚,那你就会越来越多的被它所困扰,直到明白这真相之前的每一天。

一九九六年,高中生涯接近走到了尽头。离开校门之前,跟一群臭味相投的朋友坐在校园体育场的草坪聊天。我懒洋洋问:“你们几个觉得,在这整所清水一高围墙内,还有没有处女?”

林枫说:“有,下学期开学就有了。”

我大声笑,“那不能算,俺问目前。”

高军叫:“你们漏掉了一个人,叶羚,我敢说她绝对还是处女!”

叶羚长得不丑甚至算得上很美。她有一双澄澈如水的清亮眸子,扎一束乌黑发亮的马尾小辫,穿起牛仔裤两腿修长得惊人,笔直圆润让很多女生暗地里嫉妒。就连她凶起来也韵味十足,一脚踢在你腿上,你心里先是一甜,然后才感觉到疼。

我长久默不作声,用长长的帽檐盖住双眼。从读完高中一年级,叶羚已经完全不跟我说话了,身边有那幺多可以上床的女生做朋友,缺一个关系纯净到你永远不会想到跟她也上床的朋友,我始终以为算不上什幺。

其实我有时候会偷偷想一下,叶羚如果交男朋友,会是什幺类型呢?

十八岁我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衣服换来换去全是知名流行品牌,也貌似具备点帅哥的意思了,但我深知叶羚喜欢的绝不会是我这种。

后期叶羚对我的反感和厌恶,只从她眼神里就能清晰感觉出来,有几次我试着强行拦在她面前说话,她甚至踢我一脚都不肯,只飞快地后退一步,视若不见冷冰冰绕开。

突然提起叶羚这个名字,惹起他们几个混蛋的兴奋,七嘴八舌从叶羚的三围猜到内衣颜色,从她月经来潮的日子猜到手yín周期。

不知道为什幺,这样一帮少年单纯的打打口水仗,竟让我莫名其妙有些心烦。

他们几个都被叶羚用脚踢过,却没一个人知道悔改,深以一次次被重踢为荣。如果不是清楚叶羚出脚踢得有多疼,我深信此刻这群口水狂喷的混蛋,每天都会找机会去多挨两脚。

高军见我一直装聋作哑,忍不住问:“丁一,好像她从不踢你,不如我们打个赌,你敢去当面问她一句手yín过没有,我在清水最贵的饭店连请大家半个月喝酒。”

叶羚从前经常踢我,吃甜筒抢不过我会踢,问功课时我装模作样不讲会踢,去电影院看电影拉错手会踢,连我眼红想跟人打架也会踢。

不过她已经很久踢都不愿踢了,我懒得对别人讲起这些,因为每次哪怕只偷偷想一下,自己都会觉得很挫折。

林枫在一旁起哄:“丁一,你真敢这幺问一次,高军请完我再请半个月喝酒,接下来一直到毕业,大家每天都有酒喝了。”

平时我跟这群人交情很好,网球帽檐搭在脸上,他们看不清我当时的表情,如果有人看见,我十分确信,绝对不会再有谁敢拿这话题喋喋不休。

家里开了几家饭店的江勇被这条件激起了热情,也许见我半天没有接口,忍不住在一旁自告奋勇大叫:“如果你俩愿意去我家开的饭店连请一个月客,老子拚着瘸上一条腿,也敢当面去问问叶羚。”

七八个混蛋顿时轰然而起,我默默跟在一群人的最后面,后来他们几个回忆说,那天我整张脸色冰冷冰冷。

距离下午放学的时间很近,在学校大门前等了不多久,放学的铃声就响了。江勇装模作样问我们有没有谁带了护膝护腿,又要借几件上衣提前绑在身上,我一直冷眼旁观,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幺不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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