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茹见他来抢,连忙一闪躲过去了,笑道:“别闹,我感冒刚好,再传染给你。”
易青笑道:“我能象你那幺娇弱?看看哥哥这身板儿,刚从祖国西北万里黄沙中支援贫下中农回来,马上又要投入到火热地社会主义新经济建设的浪潮中去了。”
孙茹奇道:“你这趟回来不是就该歇下了吗?这半年都没有戏,《双枪老太婆的政审和准映又不用你操心,都是早排好的政治任务了不是?”
“那是,”易青坏笑道:“可惜呀,天生的劳碌命。印度佬还在大使馆的招待所等着消息呢,我这个华星老总不去,中印两边下一步的谈判怎幺进行?”
“唉呀!你现在学坏了啊!还学会摘桃子啦?”孙茹嗔道:“我辛苦忙活了小半年,都累病了,临到签约了你倒接手了。那可不行啊,告诉你,我马上明天就回去上班,这事我得善始善终。”
易青疼惜地抚摩着她的秀发,歪了歪嘴,挤兑她道:“等明天干啥。有能耐现在就下楼,开车到公司再回来打一个来回,我就信你能上班儿。”
孙茹知道说不过他——明摆着的事儿,如果她要还能挣得动,今天怎幺可能忍得住不去机场接机?以易青的聪明劲儿,用鼻子也猜到了,孙茹的脉还有他摸不准的?
“其实,你的心意我也知道,”孙茹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妥,叹了口气道:“光是涉及这次谈判的文案和各类细则,以及签约后两国之间各个院线、制片商的的利益分配问题……等等这幺一大堆的事儿,光是文案我们一组人就做两个月;你原来也没参加过我们的工作,现在突然间中途接过来,光是熟悉情况再快也得花上一两个星期……那些印度人能等得了吗?到时候勉勉强强上去。万一在印度佬面前说错两句话,那丢人可就丢到国际上去了。不行不行,说不得,还是我挣命吧。希望明天……最迟后天。能身体好点儿,开始工作。”
易青听了哈哈大笑,好象这件事情真的很好笑似的,好半天才缓口气,一脸骄傲地不屑,侧着头问道:“你真觉得,看你那点文件,我需要一两个星期时间?”
“一两个星期都高看你了,你知道有多少内容吗?我跟你说,单是……”说到这里。孙茹突然停住了,这幺多年了,她还真忘了这个茬儿了。现在猛然想起,一脸骇然的看着易青,喃喃道:“我倒给忘了。别人可能真要一两个星期,你……你肯定不用,你可是个变态……
……
确实变态。
两人说完话没多大工夫。易青就拿出手机给孙茹的助理打电话,让他们把孙茹办公室里有关这次谈判的一切文案和资料全部送到孙大小姐家里来。
等文件和资料送来,易青也不多说。打发来人回公司去,自己就在孙茹床边,把东西放在地下,自己席地而坐,一份份理起文案来。
一个下午时间很快地过去,易青也时不时的抬起头来问孙茹两句,一边飞快的默读着眼前的东西。
说话就到了快要吃晚饭的时间,孙茹正感到百无聊赖的发闷,忽然见易青抬起头来。深吁了一口气,面有喜色。
孙茹吓得乍了乍舌头,吃吃的问道:“你……你,你不会吧?我们累得半死搞了半年的文案,你一个下午就看完了?”
“纠正一下,”易青正色道:“不是看完了,是背完了。现在印度全国任意一条商业院线,在合作中同我们中国电影企业的分城是多少,如何上税,音像制品从那个渠道发行,分成利润又是怎幺样……等等等等,只要你问,没有我答不上来的。”
孙茹象看个怪物一样歪着脑袋看着他,仿佛她次知道易青有这种奇怪地能力一样——她仿佛又看到了八年前在电影学院导演系考场上的那一幕,这个怪物过目不忘的背出了一段短片中地全部二百多个镜头。
憋了良久良久,孙茹才从嗓子眼里蹦出一句话来:“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天理了?”
易青哈哈一笑,收拾起地上的文件资料,找了个小旅行箱装了,提在手上,对孙茹道:“你安心养着吧,我先回公司去了。明天我让依依和小意过来照顾你。你可乖乖把身体养好,把人养胖了,不许再想着工作的事儿,等我跟印度三哥签约回来,要是发现你又瘦了,我可不收货!”
孙茹一听他要走,急道:“都什幺点儿了?这个时候还走,我们家没有饭给你吃呀?吃了饭再走,我让阿姨去买只烤鸭回来。”
“别介,我还得赶在天黑下班前,去一趟外国语学院呢,联系点儿事。”易青笑道:“让阿姨专心准备你一个人的病号饭吧!”
孙茹奇怪的问道:“你又搞什幺东东,咱们手头上地事还不够你忙活儿的啊?你跟北外又有什幺业务?”
易青哈哈一笑,提起小箱子,神秘的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为了表示咱们同印度国际友人合作地诚意,我得花……花大概两天半时间学会印度话,至少要达到普通翻译的水平。”
这回孙茹倒一点也不惊讶,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道:“恩……两天半。”
……
第二天中午。
春雨初歇。北京的太阳今天格外的好,暖洋洋的照得人心情愉快。
小云最近通告比较少,一早来到公司,就是练歌。话说上帝给人关上一扇门,必然打开另一扇窗户——小云最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唱歌了,而声乐老师也说,她的歌是越唱越好。
走不成依依那种实力派,那就做个双料天后也不错——谁说郑绣文不如章曼玉?
中午从隔音室出来,一边喝水一边拿出手机看看刚才关机那段工夫有没有人找——一看之下,坏了!一串电话号码都是易青的,看样子找得挺急,大概是不知道自己在公司练歌,不然早打公司电话让人进来叫了。
小云连忙拿起手机给他拨了过去,不一会儿,那头响起易青的声音——
“……喂,美女!你赶快来一下,我下午有事找你帮忙……你没吃饭呢吧?来这儿跟我一起吃吧……我在魏公村,外语学院这块一个饺子馆里呢……你来了就能看到,快来吧……我跟你说,今天我这事儿只有你能办,找别人全不行……”
挂掉电话,小云啼笑皆非地看着手机发了会儿楞,笑道:这易青也不知是怎幺的,哪里象是个做着几亿几亿大生意的大集团主席呀?有时候又觉得他好象挺沉稳挺有心思的,有时候又象个大男生似的,怎幺想起一出是一出的。
什幺事还整的那幺神秘?
“我上当了!”看着某导演死皮赖脸的坏笑,小云气鼓鼓的说着,用手敲着面前的一大叠半人高的印地语书籍资料。
“嘘……”肇事者连忙转移话题,一本正经的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肃然道:“图书馆阅览室,请保持安静!”
说完正襟危坐,做老夫子态,端书在手,遮住了脸偷笑。
小云叉着腰,噘着嘴盯着那本八页开的印度风情图册看了半天,仿佛自己的眼睛是死光武器,可以透过纸页直接把图册后面的恶人穿个透明窟窿似的。
这里是北外图书馆小语种阅览室。
北京这座外国语学院是全国外语大学教育的头把交椅,更是中国外语教育的殿堂;建国之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外交官出身于此——每年中南海都要在这里选人,今日是莘莘学子,明日便是随员、参赞、大使等等代表国家的外事官员,好不威风。
不过,许多地球人都知道的,这所高校除了盛产外交官之外,还盛产另外一种人才,那就是演艺人才。除了从政之外,外国语学院不少高才生的首选,是做主持人、歌手、演员。事实上,近几十年,也确实有不少北外出身的艺人,在娱乐影视界声名大躁。比如当年红极一时的杨岚姐姐,比如过了三十岁反而越来越红的何迥老师。
而且,除了中南海之外,中央电视台也是每年来北外选人地重要单位之一。据说这里的学生男生素质优异。女生气质高雅,虽然缺少专业能力,但是稍加调教,便十分的拿得出手去。
北外的这种热衷文艺、重视艺术氛围地传统,据说是由来已久。当年敬爱的周总理他老人家视察北外,语重心长的对师生们说道:“输交官一定要懂一点艺术,没有文艺细胞的外事官员,搞不好这项工作。”
——原话虽非如此,但大抵是这个意思。我中华民族有五千年文化传统,最重文章礼仪;而西方人则最重艺术。他们重视音乐、美术、电影、雕塑、舞蹈……一点不下于我们重视文章礼仪;因此总理当年才有此一说,一个外交官去西方诸国,在外交应酬的场合侃不上几句艺术。大抵会被西方人看做是蛮荒之地来的土着,而被轻视,个人面子事小,有巫国体事大。
从那以后,北外学生学习艺术风气日盛,和电影学院、音乐学院等等艺术类高校之间的联系也日益紧密。
事实上。凡是我们国家出去的外交官,无一不是具有相当的艺术修养,就连前几年连着两任国家主席出访。也可以看到他们在国外唱歌跳舞、演奏乐器,做亲善文艺外交——中国外交界文艺风气之盛可见一般。
电影学院和北外的交情由来已久,北外大概是北京高校中除了电影学院之外,给学生放电影放地最多的一个院校,而使用的拷贝,大多都从电影学院购买。
当年易青念大学地时候,就有几个铁子,是北外的学生干部,其中有一人留校做了老师,混得不错。
易青昨天从孙茹那里出来。就赶紧联系这位仁兄出来撮了一顿生猛海鲜,然后又找到电影学院负责联系北外的那为校务老师——总算易大导演还有几分面子,第二天这两人就牵线为易青弄到了一间独立的阅览室单间,就在图书馆小语种系的藏书柜旁边。
话说易青既然立志要在两天半内学会一门外语,那势必要大量地有关书籍资料;但是以他的速度,看完一本再自己去书架上拿,一来一回纯属瞎耽误工夫。
所以非找人帮忙不可。不过虽然有许多人知道易青的记忆力恐怖,但是真正恐怖到什幺程度,见到过他极限发挥地人,还真就没几个。
准确的说,只有一个——就是当年考电影学院导演系前夕,在海淀图书城陪着他,在一个下午之内看完全部电影类藏书的小云。
小云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亲眼目睹那场九星连珠异事的人,更是唯一一个清楚的知道他的超人天赋来源的人。现在既然要再使用一次这种偷天之功,那只好一客不烦二主,还请卢云小姐来帮忙做做书童了——关于自己的异能这种事情,易青觉得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一传十、十传百,真要传到什幺国家机构那里,哪天晚上被人偷偷绑了去,切片做了科学研究都不知道。
……小云算是被他给气死了。
原本是喜孜孜的来见他,还化了淡妆,选了件漂亮衣服,大动干戈地找了三拨保镖助理交替掩护,还不知甩掉那些烦人的“尾巴’没有——谁知道居然是来给他当搬书的苦力!
这位仁兄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居然还真就好意思让一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给他做书童,自己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只顾埋头刷刷刷的翻着书页。
本来,红袖添香夜读书,美人伴读书生低眉,这是何等浪漫的雅事,结果被某大木头搞得这幺没有情调,也难怪小云牢骚满腹,腹诽不已了。
易青面前的书,渐渐越垒越高的多了起来;气归气,小云还是照着手里的北外印地语系教授帮易青开出书单,一行行对着中文书名,把他需要的书从外头的藏书柜弄到他的面前。
……
所谓印度语,其实是一个宽泛的概念,事实上并没有这幺一种语言;要说印度国语,其实就是印地语。
说到印度通行的官方语言,包括了英语和印地语两种——孙茹在前期的谈判交流中,和印度代表们用的,大多都是英语。
假如说学习英语的难度是十,那幺学习印地语的难度大概就是十的n次方了。在北外,这种冷僻的小语种,学习的人也不是太多,除了应用不广的缘故之外,它的难度之大也是令人望之生畏的原因之一。
万事开头难,易青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时态、语法、阴阳性啥啥的理出了一个头绪。好在他用的是囫囵吞枣的干法,别管理解不理解,只当是天书,生记下来就是;记得多了,看到后面想起前面,自然产生了一种融会贯通、恍然大悟的感觉,越学越加顺畅起来。
这天一直学到夜里,北外宿舍区打响了熄灯铃,易青和小云才离去。
第二天一早,易青约了小云又来到北外。打开那间阅览室进去,里面的东西一点没动,易青一屁股坐下,接着昨天晚上最后看的那本书夹了书签的那页,埋头看了下去。
小云知道他这种持续记忆最怕干扰,所以也不敢跟他说话,乖巧的坐在一边,继续帮他理书,到了吃饭时间就出去帮他买个饮料买个汉堡什幺的。
今天小云是自己开着自己的那辆精品小跑,直接进得北外校圆,根本没带助理之类的人,也没搞什幺障眼法——谁爱跟谁跟去。说不定明天还写出一条,说她卢云努力学习外语,准备和华星解约,正式进军好莱坞之类的;最难听也不过说她被外国导演包了云云,这都是小菜了。
一天时间很快又过去了。
晚上八点多钟,饥肠辘辘的易青红着眼圈抬起头,带着歉意和感激的看着小云。
小云打了个无聊沉闷的呵欠,问道:“看完了?收拾吧!”
语气正常的好象易青看完了一本言情一样——天知道,这个变态用一天半时间,看完了一个印地语系研究生六年内应该看的全部书籍资料,光是整理这些照西,两个人也得花上一两个小时。
“别收拾了,您还没用晚膳吧,小人请您移驾全聚德孝敬您一顿?”说着,易青连忙殷勤的上来给小云揉起肩膀来,讨好的道:“您受累、您辛苦,您对小人的恩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汹涌而来,又如巍巍高山……”
“行了行了,别贫了。”小云幸福的靠在他身上,在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拍了拍,问道:“明天还来吗?”
其实小云早就想通了——这是易青最大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他只能跟我卢云共享。
那场九星连珠把她和易景紧紧的联系在了一起,就凭这点维系,她和易青这辈子就很难拆解的开——仿佛是冥冥中有一种神奇的宿命,决定了自己和易青的情分。
在“天意”这个玩意儿面前,什幺依依、什幺孙茹,全都得退避三舍——用周星星的话说:上天安排的,还不够你臭屁的啊!最大嘛!
想到这些,小云这个书童就做的心甘情愿,不知心里有多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