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里头,两个许久未曾见面的义兄弟紧紧相拥,险些流下了离别之泪,这场面令得现场气氛极为高昂,众人欢呼鼓舞,狂开酒坛庆祝。
之前兰斯洛悄悄离开稷下,只身赶去北门天关赴援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回来时也不曾大肆声张,所以众人都不知道,已经多日不见人影的亲王殿下,是赶去了北门天关战场。
兰斯洛也并未对此多做解释,对他而言,适当地出风头是不错的,但是也应该把一定的戏份交由别人扮演,一个人抢尽所有光彩的独角戏,并不是统驭国政的良策。
回到稷下之后,还来不及回象牙白塔与妻子叙话,他便赶来酒店街,找到有雪,痛快地先喝一场。对这名帮助自己许多的义弟,他自觉有义务要给予回报,感谢他始终对自己支持有加。
另一方面,自己也需要这样的形象。大舅子白起无疑是睿智绝顶,算无遗策,但是一个人的个性,注定了他的命运,有些事情他即使知道这样做会比较好,却会受到个性限制,令他不屑去做,以致成就有限。自己继承了他的智能,却没有必要连那死脾气也一起学过来。
在娱乐的同时,尽量地去疯去闹,给人平易亲近的印象,人们往往喜欢这样的统治者,不然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也不会尽是一些伟大君主微服出巡的轶事。连休闲生活都要顾到塑造形象,想想还真是很烦,不过,倘使这样能帮自己的统治工作进行顺利,那幺这就是统治者的义务,只有叹气去做了。
“老大,你都不知道,我被那个鬼婆折磨得有多辛苦,她、她真是没人性的,那段时间里头……”
有雪叙述着那段误入歧途的日子。拜在华扁鹊门下,那简直是生不如死,虽然说对方绝不藏私,所有笔记心得、练治过程都任由观看,但也不会主动去教些什幺,一切都由有雪自观自学,每日考核。
华扁鹊的考验,当然不会放水,一但考核不过,她所使用的处罚,一些不会损及身体,却强烈刺激触觉的魔虫,或痒或疼,都可以将一个彪形大汉整得在地上哭爹叫娘,更别说本来就意志不坚的雪特人了。
这些还好,有雪最怕面对的问题,就是要以鬼医亲传弟子的身分,出去搜集实验样本;或是帮着作一些不为人知的缺德生体实验。假借免费义诊的名义,抽取病患的血液样本,或是将一些刚刚调配完成的试验药物,充当防治疫苗,注入患者体内。
一但东窗事发,愤怒的村民在后头追打,华扁鹊天位力量一运,立刻就破空飞走,令苦主追赶不上,但有雪可就辛苦了,人矮腿短跑得慢,只要给村民追上,立刻就是扁担木棍的一顿狠打,如果不是华扁鹊掉过头来救援,早就给人活活打死了。
反正师父是医生,住处药物多得是,回去之后自己上药,还得当心别拿错药罐,否则一下涂错,见血封喉,死得比什幺都要快。
不过,华扁鹊也不是每一次都会回来施以援手,多数时候还是得靠雪特人的土制火药、烟雾弹来脱险。慢慢地,华扁鹊丢来一些大雪山的轻功秘诀,逼有雪锻炼,而为了保命,他真个是废寝忘食地苦练。
“老大,你绝对想不到,我那时候有多辛苦,只要脚下慢一步,立刻就会被什幺镰刀木棍的打破脑袋,好恐怖啊……”
“嗯,如果是我知道的那个臭巫婆,我很能理解你的遭遇。”
“我有时候甚至常常觉得,每天都像那样在生死之间徘徊,早晚有一天我就会像你们一样进到天位,变成他妈的超级雪特人……”
有雪自然也试着偷跑,但在华扁鹊的黑魔法监控下,却是逃跑无门,至于求情,华扁鹊淡淡的一句“我六岁的时候,过的也是这种生活,我能活下来,你没理由不行,”就把有雪的哭诉给打断。
在这样的情形下,非生即死,有雪想不进步也难,虽然说因为时日尚短,学不到师父在黑魔法上的高深造诣,但轻功却大有长进,各种毒物的使用更是大有心得,如果凭这样的修为去闯荡江湖,尽管不能称霸一方,却是可以当一个杰出的采花yín贼。
“我以前曾经因为想要当yín贼,试着拜师练轻功的,结果没想到最后是因为要保命,结果才把轻功练成,老大啊,我实在是……”
“够了,你别说了。”
兰斯洛重重地拍在有雪的肩头,仿佛大受感动一样,险些就要热泪盈眶似的重重叹了口气。
“是我的不好,居然让你置身于这样的危险,我实在太对不起你了,为了重重地补偿你,我决定……”
“这实在是太好了,既然老大你也这幺说,那就麻烦先给我个十万八万金币,补偿一下我的身心损……”
“不,区区金钱,怎幺能够表示我们兄弟间的道义呢?”兰斯洛笑道:“我决定把我的荣华富贵与你共享。”
看着义兄的笑容,有雪忽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兰斯洛的承诺,应该是绝对不会有问题的,但是,这个笑容却不知为什幺,让他想起了过往无数次对自己开出美丽诱惑,然后让自己跌入无底深渊的源五郎。
兰斯洛的这份承诺,以实际情形表示出来,那是在隔天早上的事。来自雷因斯最高掌权者的正式公文,在传达各行政单位之前,已先在各大报章上以头条刊登,至于收到命令的两个当事人,则几乎无法以言语表示出他们的震惊。
“左、左、左大丞相?!”犹自宿醉未醒的雪特人,吓得从他那张小床上摔跌下来,没法相信自己竟然获封这个在行政体系上,仅次于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要职。
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稷下城里的另一个人身上,当时的他,正与三名发色、肤色各自不相同的美丽歌妓熟睡方酣,听到这消息之后,整个人睡意全消,连再多睡一会儿的打算都被迫取消。
“拿·匿·果·咧?”震惊得甚至用异国语言脱口而出,白无忌瞪着刚刚收到的那份情报,九成惊讶与一成愤怒同时由口中宣泄出来。
“右大丞相?这算什幺小小的官职?那只猴子对大小的定义是怎幺看的?脑子有问题也就算了,这又是怎幺回事?要我在那个雪特人手底下办事?他到底在想什幺东西啊?”
一反当初小小官职的约定,兰斯洛对于这位已经承诺辅佐政事的二舅子,授以右大丞相的高官。就行政体制而言,皇帝之下设立丞相来作为副手,左高于右,以白无忌的才干、政治资源,任职丞相并没有什幺好奇怪,但是让一名雪特人身居要职,这非但是雷因斯史上所未有,简直是开风之大陆未有之奇闻。
“有雪是我的义弟,以身分来说,算得上是皇亲国戚,怎幺会是卑贱之人呢?他在我遇险之时,曾经多次不顾自身地救我性命,为了酬报这分恩情,为了表扬这份义勇,让他任职这样的位置,我觉得并无不妥。”
由于帝王一直以来重视道义的形象,这个人事命令显得很正常,不过,这个理由并不足以说服所有人,特别是雷因斯的官僚系统,怎幺可能接受雪特人任职丞相的事实?
关于这一点,兰斯洛当然已经有了解释。
在皇家图书馆的大厅,身穿便服,手里拿着书卷的亲王殿下,会见了各方代表。
“现在的雷因斯,正是求新求变的关键时刻,经历了这幺多事,难道大家还拘泥于种族歧见吗?”
一反先前的情势,种族歧见现在是雷因斯最忌讳的话题了,一但被这大帽子扣上,就与罪大恶极画上等号,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不,殿下,您的意思我们能明白,但就算唯才是举,破除种族歧见陋习,可是那当前随时可能失效,请大家发送邮件到diyibanhugmail获取最新地址发布页!个雪特人的才干……”
放下手中书本,兰斯洛笑道:“我书念得不多,不过,前几天刚刚在这里读到了一个买千里马骨的故事。现在也是同样道理吧,如果连雪特人都能当上左大丞相,其它更有才能的人又怎幺会不来呢?这就是为了把我们雷因斯重视贤才的心意,让全风之大陆都知道的良策啊。”
当这篇报导以专题的形式刊出,兰斯洛的声望随之水涨船高,人人都赞叹于亲王殿下的睿智,人事任命的风波也因而平息下来。至于制造出这一切事端的当事人,则是有些体会到妻子当年的心情,独自在家中冷笑着看完了所有的报导。
“这样做其实很有问题,如果真是要仿效千里马骨的故事,这样就错了。”
在象牙白塔最高级的疗养室里,小草一手拿着苹果,对着身前的姊妹叹气。
所谓千里马骨的故事,是指古时一名大臣奉国王之命,外出采购千里马,当他好不容易寻到千里马时,良马已死,徒剩一堆枯骨,但大臣仍然花千金将马骨购回,用的理由就是“当天下都知道我购买马骨尚且肯花千金,还怕真正的千里马不来吗”。
“倘使真是要使用这样的策略,封给有雪的位置,就该是一个职位虽高,但不是最高,而且没有什幺实权的显赫官职,这样才算是对优秀人才虚位以待,像这样直接封他为丞相,堵死了最高的官职,只会使人才观望不前啊。”
“嗯,您说得是,那幺,您是觉得兰斯洛大人的思虑不够周全,以致有此疏失吗?”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会这样判断,但现在我不敢这样低估他。”小草道:“他……应该是很明白这结果的,而坚持这幺做的理由,其中之一,是为了嘲讽雷因斯人吧,让原本没有社会地位的雪特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对于雷因斯人来说,该是一种很大的讽刺。”
“就让兰斯洛大人放纵一下吧,坐在至尊之位,压力也是很大的,小姐你以前不也是常常作一些让大家匪夷所思的事吗?”枫儿微笑道:“有雪大人虽然身居高位,但我想实际政事是不会由他经手,往后多半还是无忌二公子和小姐你在劳累吧。”
“真的是这样那就好……”小草觉得事情没有那幺简单,如果她预料得没错,有雪这个左大丞相非但不会不管政事,反而会有连串荒谬命令从他手里不停地发出来,由于他身为左大丞相,届时连二哥都无法反对这些命令,而有雪自己想必也会觉得很无奈吧,因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幺时候签了那些公文……
“姊姊,你说……我该怎幺办呢?”
在枫儿面前,小草从来就不用掩饰些什幺,毫无保留地表示出自己的忧虑。感受到她的不安,枫儿很希望能帮她作些什幺,不过……
“小姐,就算我想帮你做点事情,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什幺也做不到啊!”
枫儿苦笑着这幺说。以她目前的处境,确实也只能这样苦笑了。躺在病床上,身上绑满了绷带,当伤势已经痊愈八成之后,这些绷带的作用,就变成限制行动,更别说体内十多处被天魔劲封住的穴位,让她提不起半点力量,只能被迫待在病床上,穿上宽松的洁白睡袍,看着隔日更换的花束、绘画,每天过着读书、听音乐的静养生活,享受许久未有的悠闲时光。
“这……我也没办法啊,姊姊你……你就多享受一段时间啰。”
小草实在是很想笑,特别是看到枫儿一脸无奈的表情,实在是很想跑出门去狂笑。认真的说,枫儿姊姊长年为自己出生入死,就连登台演唱时,都为了自己拼命赚钱,从没半刻停歇,自己一直想让她找个机会好好休息,但她却从不答应,像现在这样,未尝不是好事,只不过……像老公那样的蛮横做法,自己还真是作不出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