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一闪,源五郎飞身跃起,到了紫钰身侧,急喝道:“小师妹,全力击我一掌!快!”
事出突然,加以源五郎适才救援自己族人,紫钰一时间无法判断此人是敌是友,自不愿贸然动手。
天草四郎的杀气已然迫来,源五郎再无选择,动作快如闪电,在紫钰粉颊上印下一吻。
生平首度破人偷香,紫钰惊怒交集,什幺细节也不及想,本能反应就是全力一掌,重重印在源五郎胸口。
就是这样!紫微玄鉴的化劲心法急速运转,在将这掌的杀伤力尽量减低时,亦将掌力蓄于体内,要以之解去体内毒素封锁。但在全力化气的同时,伤害仍是不可免地出现,源五郎感到痛彻心肺,整个人远远地被轰飞出去。
“嘿嘿!小子想逃吗?没有这样容易啊?”看透源五郎的飞坠速度并不寻常,是藉着这一掌之力远飞,天草四郎冷笑一声,形如鬼魅,闪身追去。
紫钰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轻提着朱枪,美丽绝伦的脸上甚至有着一丝迷惘,跟着,转变成深深的失落。
天草四郎适才飞过身旁时,曾投下了冰冷的讯息。这代表他将会重复一千七百年前做过的事,上升龙山“论武”。
当年被他一轮,龙族近乎灭族,倘使他这次再上升龙山……
如果恩师陆游肯再次出手,那伤害便不至于太大,可是,将近两千年过去了,为何九州大战时排名与地位犹在三贤者之上的龙族,今日变得这般没用?而身为龙族族长的自己,为何又表现得如此窝囊了?
她素来对自己很有信心,身兼白鹿洞、龙族两派绝学,文武双全,有勇有谋,即使是七大弟子中最杰出的公瑾师兄,在自己这年纪时也绝无如此成就,除了生为女儿身,她没有任何的遗憾。而肩负着长老们的期望、龙族的光荣历史,她要将龙族发扬光大,让世人再次对这近乎被遗忘的地方重生敬意。
但是,出道以来,自己的表现就很不理想。虽然在武功上力压群雄,整体上却没有精彩的成绩,特别是那个源五郎,明明武功不如自己,但凭着智慧,一直玩弄自己于鼓掌之上。
而对着天草四郎这高过自己一辈的前辈,在错身刹那,自己更能感觉到他的可怕,晓得要一段很长的时间……不!或许有生之年自己都没法追上他。
当这想法充斥脑际,颓丧的感觉终于袭上心头,也在此刻,紫钰听见远方传来的轰响,大概是天草四郎与源五郎终于动手了吧!
忆起源五郎之前的反应,紫钰降落到地上,看看适才破天草拖出来的那贝女尸。靠近一看,赫然发现这“女尸”身首完整,除了浑身是血外,甚至看不见半点外伤,而那被抛出去的人头竟只是一截烂木头。
听说东瀛忍术里头有这样子的障眼法,早先源五郎才拿来戏耍过自己,没想到立刻就被天草回报,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少女也该是四十大盗之一,自己所追杀的目标吧!可是,砍人人头这种事自己却下不下手,特别这人并非死于自己手里……
靠近尸体旁边,紫钰还没来得及出声,那具“女尸”忽然有了动作,一下翻身跃起,跟着就往巨爆声响的方向快速奔去。
奔跑之急,把背心要害全暴露出来,若紫钰此时出手,定能轻易把人重创、擒下,但到最后,身心满是疲惫的紫钰只是目送少女的背影消失,掉头离去。
紧紧跟在源五郎之后,天草四郎只是细观对手的动作。诚然他的轻功极高,但双方功力差距这样大,便是自己不出手阻截,单凭天位力量催动轻功也可轻易超过他。
只是,一来自己对他的武功感到好奇;二来,这人似乎要做些小动作,让他能发挥最高功力来迎战自己,这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乐事。
“小子,你不用太急,只要你不是打算逃跑,不管你想要出什幺绝招,我可以让你慢慢蓄劲啊!”
功力运转,百花酥筋散的药效渐褪,源五郎可以感觉,天位内力在体内逐步出现。天草四郎的嗜战与狂傲自己早有所知,利用他这性格,当自己恢复天位力量,非但要自他手里逃生,更要给他一记意想不到的重击。
“当能以天心意识模拟各派武学,流传最广的白鹿洞武技就成了天位高手掩藏自己身分的最爱。但小子你的抵天三剑尽得精髓,并非单纯模拟,那你与陆老儿想必是有点关系的。究竟你的出身是什幺?我恨有兴趣啊!”
“怎有兴趣也好,您是与我陆游恩师同辈的高人,这般欺压后辈,不怕破人说以大欺小吗?”
“随便你怎幺说,天草四郎岂是在意俗名之人,我说了要战你就是要战你,若你不平,我可以只用小天位力量,但一样能在十招内杀你!”
两人一面说,一面快速奔走,不住绕圈,彼此保持着一定距离,而当天草四郎做出这承诺后,源五郎脚下一点,飞跃而起,居高临下,刚要出手,却已找不到天草四郎的身影。
以更快速度飞越源五郎,反居于敌人上方,天草四郎预备出手给这小辈一个“迎头痛击”,然而,源五郎仰头望向上方,眼中流露的是守株待兔已久的冰冷眼神。
“天草!你去死吧!”
虽然捕捉不到对方速度,却可算出天草必是跃高于自己上方,这正中他下怀。既已用言语挤住对方,又占了一个最具杀伤力的角度、距离,源五郎预备将百花酥筋散全数驱退,当天草给自己一击得手,任他再怎幺强,也绝对会非常后悔。
“晤!这无限辽阔、却又凌厉冷澈的感觉……哈哈哈!小子你果然有意思!好!我们就痛痛快快火拼一招!看看你有否令我配剑出鞘的资格吧!”
源五郎并不答话,忆起适才妮儿的样子,忧心如焚之际,更有无穷的怒火。剑指隐隐蕴发寒光,他的一击已经预备就绪。
朝着源五郎与天草四郎的方向奔去,妮儿满心疑虑。
死源五郎,叫自己操作那个什幺鬼魔法阵,刚才阵势运转到颠峰,一股股让人发寒的邪恶气息不住充斥体内,痛苦难当,险些就要爆开,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掌贴在后心,强横至极的内力传进体内。
痛叫一声,随着大口鲜血喷出,那般邪恶冷气亦离体而去,只是或许血吐得太多,一时间有点头晕,跟着就给人背后放掌,点了穴道。
“丫头!你躺着别动,那小子很是有趣,我要利用你好好与他斗上一斗!”
妮儿听见天草四郎这样讲。之后发生的战斗她全听在耳内,只是给天草四郎的点穴制住,动弹不得而已。而当两人远去,紫钰靠近,天草四郎原先下的禁制立刻自动解除。
她仍是一头露水,但却总觉得要去阻止这一场战斗,至少,源五郎实在没必要为自己这幺拼命地与人一战。
于是,妮儿大步跑了过去,天生的快跑速度,让她趁着前方两人绕圈追逐时直线追了上去,没多久,她便看见正飞身空中,预备对拼一击约两个人。
“喂!源五郎!我还好好的啊!”
啊!妮儿小姐!骤见妮儿出现,源五郎大吃一惊,虽然立刻镇定下来的心情不至于让他招数上出现破绽,但严重的问题却才刚刚开始。
若我这时动手,一切就会落人妮儿眼里,让她知晓……
妮儿个性虽单纯了些,却并非蠢人,若让她见到自己使用天位力量,进而明白当日枯耳山之役,自己袖手旁观,导致四十大盗溃灭,以她对四十大盗的感情。势必从此痛恨自己一世。想到那张愤恨、鄙夷的表情,自己真的能够承受吗?
从理智上看,在男人做大事的世界里,管她一个女孩怎幺想!可是……
开玩笑!要我被她这样子恨一辈子,那不如死掉算了!
一瞬间有了决定,却不是凭理智,而是情感冲动。源五郎急吸一口气,将散出的百花酥筋散全数吸回,将要轰出的天位力量自然全面崩溃,连维持浮空的力量也没有,整个人往下坠去。
“天位强者决斗,你却因为其他事物分心,不肯发挥实力,这样侮辱自己武道,你怎配做我的对手?今日我就奉主之名斩了你!”
源五郎的分心让天草四郎为之愤怒,没有使用实剑,单纯一记掌剑就轰杀了下去。
当世绝顶天位强者,威力岂容小觑纵是随手挥洒,地面就像纸糊般轻易给斩裂一道巨大裂缝,刹那间尘沙满天,冲击波远飏数里范围内的妮儿一下站立不稳,给冲击波一吹,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
好、好恐怖!这样的威力,这家伙真的是人吗?天位力量修练到后来,真的可以有这种破坏力?妮儿脑里乱成一团,还来不及站稳,一道劲风从旁掠过将她一把搂住,快速急奔。
纵然尘沙迷眼,看不清来人相貌,但仍可从那熟悉感觉知道,来者正是源五郎。真惊奇,那样的重击居然杀他不死,还能这幺快就找到自己,偕己逃命。
“你……”
“什幺也别多说,妮儿小姐,请记好我现在讲的话。”
看不见样子,但一开口,妮儿才发现源五郎的嗓音模糊,血腥味大盛。在那一击下,他已受伤,还是相当严重的内伤。
“死人妖!你……你还好……”
“三大神剑里头,天草四即是最难对付的一个,但在某方面而言,他也是最好对付的一个。他天心意识的锁魂范围有限,在我拖延他的时候,你务必跑出百里之外,只要一出百里,他就找不到你了。”
源五郎说话时,后方隐隐响起暴雷怒喝,却是敌人已发现他二人位置,正自急追过来。
“不行啊!你杨成这样,我怎幺可以丢下你一个人跑掉?”
妮儿的话一讲,脸上立刻挨了一记热辣辣的耳光。从未受过这等屈辱的她,一时全然呆愣,不晓得该说什幺。
“不要意气用事!面对天草,你能像我一样随时脱身吗?假如你有个什幺事,我怎幺向你哥哥交代?”
怎幺向兰斯洛交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怎样也不想你有事啊……
或许是被源五郎的气势所慑,或许是不得不当机立断,妮儿放下源五郎,毅然地往前奔去。
而看着妮儿离去,源五郎欣慰之馀,心底亦在苦笑。
天晓得自己有多舍不得打这一耳光,但为了让她明白事情严重,有些事定必须的。今天真是倒楣,先后对两名美女的脸蛋做出侵害动作,只是现在想想,那两个动作应该调换对象,这样自己才不亏啊!
杀气凌空,是天草追来了,若要追杀妮儿,他必可办到,但要同时杀灭两名敌人,纵然是他也力有未逮,现在,他必是在做着取舍。
想想也真是有些愤怒。自己不是一向深信能从容应付大陆上的众强者、智者,纵使他们实力超越自己,也能凭着智谋与应变,让敌人挫败不起吗?
那为何今日自己一再犯错,让情绪影响理智,使得局面演变至这等窘境,倘使早先能更冷静地处理,别仓促下决定,情形是可以不必那幺糟的。
现在想这些都是多馀了,在自己有时间慢慢懊悔之前,先设法摆平眼前这一关吧!
“天草!我们来战吧!”
“战?你这小子只配在我手底死无全尸啊!”
妮儿大步飞奔,有着源五郎的掩护,加上她本身的速度,些许时间后,她已经成功地跑出百里外了。
天位高手能对目标猎物进行“锁魂”,一经锁定,纵是天涯海角也无所遁形。听源五郎说,纵是小天位,也有能力在方圆数百里内锁定单一敌踪,像天草四郎这样的绝顶高手,销魂范围只会更广,为何源五郎说只要跑出百里便没事,这实在颇费疑猜。
江湖儿女,不该婆婆妈妈,得要当断则断,这是妮儿之所以独自逃跑的原因,但当她确信自己已脱险时,一股强烈的懊悔感让她忽然顿住脚步。
“哥哥说,他这一生最光荣的事,就是从没有丢下弟兄独自逃命。我现在这幺做,岂不是给他丢人?不行!我不可以变成哥哥的耻辱!”
这念头一起,少女调转步伐,重新又回奔过去。那死人妖纵有千般不是,好歹也算自己同伴,更是为了自己而身陷险境,假如就这样弃他不顾,怎样也没有脸去见哥哥的!
越是靠近,就越是觉得前方沙尘滚滚而来,强烈的冲击波迫得呼吸不顺,再靠得近了,甚至连脚步都站不稳,冲击气浪撞得自己直欲飞起。
终于,一声巨响,所有声音渐渐归于寂静,只是尘沙迷眼,一时还看不清东西,妮儿捂住口鼻,确保呼吸后,正想要大声呼唤,后颈已是一寒。
“主啊!真是感谢您,跑掉的兔子居然会自己回来,谁说守株待兔不是好办法呢?阿门!”
呃!哥哥每次冲去救兄弟,不是都可以全身而退的吗?为什幺轮到自己时就会被敌人当场活逮?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