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李纨也来了,“今日是老太太的千秋,不好发作,不如叫人绑起来,改日叫太太发作,什么‘各家门各家户’是谁说的这话?”
周瑞家的听了,巴不得一声儿,素日因与这几个人不睦,出来了便命一个小厮到林之孝家传话,立刻叫林之孝家的进来见珍大奶奶,一面又传人立刻捆起这两个婆子来,交到马圈里派人看守。
林之孝家的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此时已经点灯了,她先是去见了熙凤,熙凤又命她去见尤氏,她又坐了车过来老太太这边,传进话去,尤氏还觉过意不去,黛玉却道,“以下犯上,这事可叫怎么说?今日晚了,明日回了老太太再说!”
尤氏道,“好孩子,这点子事,如何回到老太太那里去?”
黛玉笑道,“也不真回,且明日再说,叫她们悬一夜心也是好的。你素日好性儿,能忍,可我不是。今日这事,我若没遇着,凭你怎么着我也管不着,既是我遇着了,我虽也是在这家里做客的,断然不叫人欺负到我头上来。‘各家门各家户’未必不是说的我呢?”
“如何说得到你头上来?”尤氏盘坐在榻上,与黛玉说话,黛玉正坐在镜前,轻絮给她通头呢,她透着镜子看尤氏,“你在这家里,吃穿用度都不是他们家的,谁又说得到你头上来?看了你,我也才算是明白过来,我这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
黛玉一笑,过了片刻,茜雪进来,道,“姑娘,才林之孝家的出去,有人在她跟前求情呢,那老不死的跟那人说,‘糊涂东西!你放着门路不去,却缠我来。你姐姐现给了那边太太作陪房费大娘的儿子,你走过去告诉你姐姐,叫亲家娘和太太一说,什么完不了的事!’竟是叫大太太来辖制咱们呢!”
黛玉便笑着对尤氏道,“你听听,明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呢?咱们且走着瞧去!”
当晚,那两婆子的儿女果然去求了邢夫人,因为讨鸳鸯的事,老太太如今也不大搭理她了,反而是熙凤在老太太跟前越发有体面,她自己心里愤愤不平。偏偏又有奴才时常在她面前说熙凤的不好,“只哄着老太太喜欢了他好就中作威作福,辖治着琏二爷,调唆二太太,把这边的正经太太倒不放在心上”,又兼她越发回味过来,那日讨鸳鸯,熙凤是出工不出力,说不好还在中间坏事,心里这一次明明没有熙凤的事她也觉着是熙凤又在中间作法,心里已是打定了主意。
次日,乐了一天后,到了晚间要散的时候,邢夫人便当着众人的面,陪笑着和熙凤求情,“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先倒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