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暖阁,天空又扬扬洒洒地飘起鹅毛大雪,这是今冬第十六场大雪,短短半个时辰已漫天莹白。
栗海棠和诸葛弈围坐在炭火盆旁盯着架烤在铁网上的红薯,谁也没有开口。
这是元俏前几日派人送来的新薯,说今年元氏田庄大丰收,这沙土里长起来的红薯特别甜,薯糖如蜜可直接食用。
元俏真心待海棠,有什么好东西都送来分享。久而久之,海棠也养成这分享好东西的习惯。除了师父和金银不可分,其他的可以。
诸葛弈轻瞟小姑娘佩戴的蜜饯荷包有些扁扁的,从袖袋里掏出早已备好的蜜饯盒子给她。
“每日食三颗,再多就不准啦。你身子尚未调理好,多食无益。”
“师父放心吧。”
栗海棠收好巴掌大的蜜饯盒子,问:“师父,我要帮栗夫人吗?瞧她怀着孩子还要被赶出家门实在可怜,我想找栗二爷商量商量,能不能只赶走栗族长。”
“此事我自有决断,栗二爷是赶不走栗族长一家的。依我刚刚诊脉所判,还有十日那孩子便出生了。这些日子你常到栗氏中zhèng fu走动,多多关怀栗夫人,与之交好。”
诸葛弈平伸双手在炭火盆上暖暖,见海棠眨巴疑惑的大眼睛,他温柔浅笑,拉着她的bái nèn小手一起来烤火。
“栗夫人是个有野心又记仇的女人,她在栗氏中zhèng fu经营多年总会培养一些忠心耿耿的心腹。王嫫嫫早已投靠栗族长,栗夫人能提拔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厨老婆子贴身服侍?”
“师父的意思是栗夫人在发现栗族长和栗燕夫人的私情后便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栗海棠惊叹,这是多大的忍耐啊?算下来,栗云梓和她一般年纪,栗夫人便隐忍了十一年。
诸葛弈温柔浅笑,冰冷的手轻捏她的白皙脸蛋,“拉拢她为你所用,才能保栗君珅在栗氏族的地位。”
栗海棠嘟嘟樱唇,反驳道:“师父说错了,真正想要珅哥哥永远不回来的人正是栗夫人。珅哥哥若回来,她的儿子怎能继承族长之位?”
诸葛弈屈指刮下她的小鼻梁,诘问:“栗夫人只生了女儿,哪来儿的儿子?”
“她肚子里啊,难道不是……咦?”栗海棠满不在乎地说,忽然话音顿住,惊讶又抑不住兴奋地说:“师父的意思是……栗夫人肚子里的孩儿……又……又是女娃娃?”
诸葛弈投给她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海棠顿时明白他为何主动请缨为栗夫人诊脉。
“好啦,今儿我闲来无事,陪你去五味居尝尝他们的新招牌菜。”
“耶!师父最好啦,我更巧馋荤食呢。五味居的招牌梅肉香而不腻、糯而不油,最是解馋的。”
栗海棠兴致高昂地碎碎念,唤青萝陪她一同去更衣。
诸葛弈龙眸宠溺,起身离开小暖阁,唤前院的小厮们去备马车。
一个时辰后,雕花木厢马车缓缓驶离奁匣阁新宅子,往西驶向瓷裕镇最繁华的中心集市。
瓷河拱桥上人潮如织,许多人站在桥栏前朝着河里一艘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马车行至拱桥中央便被人群堵住,前行不得、后退不得,只好停在桥中央待人群自发让出路来。
马车厢里,栗海棠和青萝挤在窗子前,隔着半透明的青纱帘子向外观望,发现许多百姓站在桥栏前眺望河里的船只,有些站在后排的人们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眺望。
“师父,河里的船沉了吗?”
“为师和你同乘马车,怎知晓外面的事?”诸葛弈放下古籍,唤随车同行的一个护卫去探查情况。
护卫少时后回来,禀告:“主人,河里有艘船,全是乞丐。”
“乞丐有钱租船游河?真是奇闻呀。”
栗海棠觉得有趣,拉着青萝戴上帷帽,央求着诸葛弈,“师父,我们也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