奁匣阁。
中院里站满了男女老少,连两旁的抄手游廊里也堵得水泄不通。
闻讯赶来的莫容玖站在屋门外的月台上叉腰怒瞪着跪在月台下的少年。她身后的屋子里前后门皆打开,十几个小丫头进进出出,无人敢大声喧哗、交头接耳,唯有急促轻浅的脚步声在屋内屋外响动。
二楼卧室里,栗海棠侧趴在枕头,笑眯眯看着剑眉深锁、龙眸隐怒的俊美少年,灵活的修长手指撕开裙子和中裤露出大腿的血淋淋伤口。
“师父,别生气嘛。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以身犯险虽然有错,可为了将传言作实让莫族长低头,这小伤小痛的算不得什么。”
诸葛弈闷声不语,仿若没有听到她沾沾自得的唠叨,专注于止血、割腐肉、清淤血、敷药末、缠药棉纱……
“师父,你真的生气啦?”
栗海棠伸出小手怯懦地抓着他的袖角,扁扁小嘴可怜道:“师父,我知错啦。你,你别生气嘛。”
忙于治伤的诸葛弈仍一语不发,垂敛的龙眸未有一丝斜瞟。
“师父,我……”
“你知道那小厮若刺伤你的腹部,后果是什么吗?”
从踏入之后,这是他愿意说出的第一句话。微敛龙眸遮盖阴鸷杀意。尽管气她以身为饵,但更恼怒于莫晟钧的胆大包天。
栗海棠憨傻地摇头,低头瞧瞧受伤的大腿,回忆当时她被杨嫫嫫推开才会伤到腿,若没有被推开,那把锋利的短刀将刺入……
“我的肚子?”
“是小腹。”
诸葛弈指指她的小腹,一双龙眸静如幽潭。修长食指沾染点点鲜血,从受伤大腿移向她的小腹,平静地说:“若杨嫫嫫晚一些推开你,那把短刀将刺入小腹,夺去你成为母亲的资格。”
“什么?”
栗海棠惊愕,呆呆地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难以置信地说:“师父,莫晟钧明知道我是奉先女,根本不可能成为母亲。他这般谋划太可笑了!”
“有什么可笑的。”
诸葛弈收回手,拿来干净的绸帕仔细擦掉手指上的血渍,冷冷道:“你最喜欢的小兰姐姐当初怀过他的孩子,就连你现在保护的虎大姐也曾怀过他的孩子。莫心兰死了,虎大姐被卖去娼馆,莫晟钧曾有过子嗣的事实被永久埋藏。”
“师父从何而知?难道你早就暗中派人盯着莫晟钧吗?”
栗海棠想起曾经问过诸葛弈为什么对八大氏族中年轻一辈们的行事了如指掌,诸葛弈淡淡一笑却不作解释。如今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
诸葛弈擦干净手指,将绸帕落入烧红的炭盆里燃烬。目不转睛地盯着小姑娘,说:“我想报仇血恨,自然会步步为谋,与你今日冲动之举相异。”
“师父,你怎知我不是步步为谋呢?”
栗海棠不服气,昂着小脸与他对峙。今日的局,她也是走一步算十步。虽然受伤不在她的谋算之中,但她谋划的结果得到了。
诸葛弈莞尔,端坐于床边,说:“好。既然你步步为谋,便来说服我吧。”
“师父,我承认自己设下的局太小不够思虑周道,也不想证明自己什么,更不想求得你的认同。”栗海棠倔强地扭头不看他,略带哭腔地说:“莫晟钧想得到我手里的秦字令和燕翎玉牌,只会落得死无葬身之地。”
听到小姑娘这般堵气的话,诸葛弈脸色微怔,压抑着激动,伸手捧着她的小脸,嗓音轻得不能再轻、柔得不能再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