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月夜,奁匣阁灯火通明。当程夫人的马车抵达东跨院的门前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姑娘已站在门口等候多时。
程夫人没想到迎接她的竟然是乌氏族“人质姑娘”乌银铃。
自从各氏族依着栗海棠的要求送姑娘到奁匣阁做人质之后,各族的姑娘们宁愿忍辱离开也不愿再留下陪着栗海棠“作伴”。唯独乌氏族送来的小姑娘没有离开,甚至连乌氏族都快忘记她的存在。
乌银铃含笑敛眸,恭敬的向程夫人行万福礼,后退半步说:“大姑娘已歇息了,若程夫人不嫌弃,请随侄女到东跨院暂且歇息,待大姑娘醒来再请嫫嫫禀明。”
“大姑娘夜里会醒来吗?”
程夫人看看天色已是子夜时分,她确实来得太心急。
“大姑娘自从过年时禁食祭祖中毒之后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半yè zong hui疼醒两次,有时会全身寒得瑟瑟发抖。”乌银铃亲自提着灯笼在前面领路,程夫人由她的贴身丫鬟扶着步步跟随。
在路过东跨院与奁匣阁中院相连的垂花门时,她故作不经意地扭头一瞥,见杨嫫嫫和李嫫嫫合力抬着一个大食盒走出来,交给院子里值夜的两个老婆子抬去后厨院。
程夫人心中纳闷儿,大夜里的吃一桌子山珍海味不怕撑坏了胃吗?难道奁匣阁里除了栗海棠,还有别人?
乌银铃也看到了,笑说:“大姑娘最近厌食,夜里总吵着吃些冰凉之物。杨嫫嫫和李嫫嫫实在拗不过她,就让厨院的刘厨娘把做好的点心放到大食盒里用冰镇着,等夜里大姑娘贪嘴时抬着食盒子上去。”
“杨嫫嫫是个细心人儿,看管得极严。每次大姑娘只能选一样儿,其余的全都打赏给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们。我夜里热得睡不着觉,大姑娘派青萝姐姐来唤我过去,也会赏一样儿冰凉的点心让我端走。”
程夫人恍然大悟,笑说:“幸而奁匣阁有专门的冰窖,不然每夜这么大食盒冰块可要消耗不少呢。”
“大姑娘并非夜夜如此,无心院的画师先生也会严加管教,连莫氏族的大姑奶奶也看管得严呢。”乌银铃把诸葛弈和莫容玖两个人搬出来,程夫人讪讪着不敢置喙栗海棠的行为。
乌银铃引着程夫人进到东跨院的正屋,把自己居住的东屋让出来留程夫人暂时歇息,她去了西屋歇着,时常派服侍自己的老嫫嫫去中院瞧瞧情况。
程夫人的到来早有人去禀告,可惜栗海棠和诸葛弈根本无意此时见程夫人。一是大夜里的跑来讨好,非奸即盗;二是海棠不愿与诸葛弈分开,非缠着他留下来陪自己睡。
诸葛弈宠着小姑娘,自然千依百顺地留下来哄她睡觉。他也渐渐习惯身边有她的陪伴,抱着暖暖软软的小身子,感觉身体里时不时发作的毒痛都变得微弱。
栗海棠喜欢小手贴着他的左胸膛心脏的位置,唯有这里是暖暖的,能感受到他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诸葛弈单手枕在脑后,另一手轻轻搂着侧卧在怀里的小姑娘,浅声说:“你要如何布局从未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过。当初我们与闫二爷结盟的条件是助闫礼成为闫氏族长,如今你的局有点绕弯子,容易生出更多的麻烦。”
“师父不知柔刀子更狠吗?”
栗海棠的小脑袋枕着他的肩,闭着眼睛蜷缩在他的怀里,嗓音柔而轻地呢喃:“端午节时,闫夫人被安抚后,我暗中拉拢乌夫人、典夫人、程夫人。我本想抬举典氏族,哪知典夫人的胆子太小,典族长又是个脾性耿直的人。他们没有来找我,自然被我弃之。”
“乌夫人是个有野心的,乌族长的能力也足够成为最好的盟友。可惜他们膝下无子,又我被弃之。”
“不,乌氏族有继承人。”诸葛弈打断她的话,说:“他们虽无所出,但从西府过继一子,乌翰育。”
“咦?我竟不知。”栗海棠惊讶,翻身趴在他的身边,仰着小脑袋问:“师父见过乌家的继承人吗?乌族长似乎从未将这个过继来的儿子带在身边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