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道人慢悠悠走到八仙桌旁坐下,冷瞟以身子挡护小姑娘的老婆子,扬下巴嘲讽道:“连我潜进来都不知道,你的功夫能高过我么?别不自量力,我想杀谁还没有人能拦得了呢,你决不是例外。”
“杨嫫嫫,去给花老道烹茶,记得多放点儿巴豆。”
“大姑娘,老奴吩咐青萝去……”
“你亲自去。”
栗海棠将一黑子置于棋盘白棋最多的一角,又拿起一颗白棋夹在纤纤食指和中指之间,犹豫不决。
杨嫫嫫戒备地盯着中年男人一会儿,最后被栗海棠推了下后腰处,不得不离开。
卧房里只有两个人,栗海棠专注于棋盘上的黑白博弈,三清道人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纠结、难为自己。
“诸葛少年似乎教会你很多东西。”
“你也教会自己儿子很多东西。”
一言一语,仿佛棋盘上的黑白对阵。他意在调侃她狡猾如狐;她意在嘲讽他老谋深算。明明是两句相似的话,却饱含着对这次事件的态度。
三清道人起身,搬个圆凳走过去,就坐在床边,执起黑棋子走了一步险棋,轻叹:“礼儿太急于求成,好好的一盘棋被他走得七零八落,反倒给别人做了嫁衣裳。唉!我如何劝他都不肯听,真是越来越执拗了。”
“儿大不由娘,何况是没有感情的父子。”栗海棠落下一子,笑眯眯地说句“叫吃”,黑子落举手无悔。
三清道人苦笑摇头,收回自己下的最后一子,“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看来贫道深夜前来也无法扭转败局,恐怕要无功而返。”
“花老道何必忧心忡忡,只要闫夫人抵死不认,这波流言之风总会吹过去的。她没做过亏心事儿还怕被查证吗?”
“怕只怕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三清道人重新落下一子,坦诚说:“栗闫氏夫人的确服用过我的毒,不过她被栗夫人接到奁匣阁之前,我已请闫夫人送解药过去,并且闫夫人亲眼看着她服下解药。你若不信,可以抓来闫夫人的心腹嫫嫫来拷问。”
“你如此说,我信。”栗海棠落下一子,说:“我相信栗夫人是清白的,她仅仅想利用母亲来挟制我,没想到母亲会用上吊来保护我。栗夫人如今自囚于佛堂,也是为此事忏悔。”
“栗夫人虽非善人,可她空有野心却无胆识,实在不是个能成大事之人。”三清道人又落一子,疑惑地问:“你利用莫、闫二族联姻,又利用礼儿来搅乱瓷裕镇这池清水,难道你想抓出逼死栗闫氏夫人的幕后主使?”
“我早就说过啦,只是你们不肯相信罢了。”
栗海棠落下一子,笑眯眯地说“叫吃”,她又赢了一盘。
三清道人怔怔地看着棋盘,本已清明的思绪渐渐迷团重重。他越来越看不清这两个孩子的谋局,简直像隐藏在山岭腹中的一股暗流,唯今只见到一个小小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