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栗燕夫人果真是暗中指使栗二姑娘下毒的主谋吗?”
“一半一半。”
栗海棠平静地回答,仰望夜空中的玄月。今儿是母亲的冥寿,她竟没能好好的祭拜。
杨嫫嫫挽着栗海棠出了衍盛堂后院的西偏小门,走过漆黑的长长西夹道进入奁匣阁的西跨院,再穿垂花门和抄手游廊,来到奁匣阁的中院。
“大姑娘。”李嫫嫫从东抄手游廊跑来,凑近栗海棠身边小声嘀咕。
望了眼前院的方向,栗海棠摇头叹气:“她何必如此呢?”
“大姑娘,要不要请进来?万一传扬出去,八大氏族的族人们将如何看你?”李嫫嫫忧心忡忡,更恨栗燕夫人咄咄逼人,完全没有给栗海棠退路可选。
“让她跪着吧。风寒时,给她披件斗篷,再送个暖炉。”
“是。”
李嫫嫫应声,心里把栗燕夫人骂个遍。这春夜寒凉万一冻病了还是栗海棠的不是,没准会传扬得所有人都责怪栗海棠太无情,苛待当初的恩人。
见李嫫嫫那恼火又隐忍不发的憋屈老脸,栗海棠咧嘴笑出声。怕李嫫嫫返回来追问,连忙唤着青萝和麦苗去二楼的卧房换衣服,让杨嫫嫫去后厨院找些吃食来。
卧房里,青萝和麦苗服侍栗海棠更衣后便退出去,屋中央摆放的八仙桌边银发披肩的少年正阅看着一本古籍,时不时斜睇坐在窗边赏月的小姑娘。
“大姑娘,吃食来了。”
杨嫫嫫在门外唤一声,门被打开,她目不斜视地端饭菜进来,动作娴熟地摆放于八仙桌上,全程对诸葛弈视而不见。
“杨嫫嫫,端一碗热汤给栗燕夫人。”
“是。”
杨嫫嫫退出去,还贴心地阖上门,又吩咐青萝和麦苗好生守着门。
下了楼梯,李嫫嫫已端着热汤等候在门口,见杨嫫嫫下楼来急忙凑上前,问:“大姑娘如何说?要不要送信给南府让人来接?”
“李姐姐真不够聪明。栗燕夫人数次与栗夫人联手谋害大姑娘,若她今日不下跪求和,明日中毒的人便是她的两个女儿。”
杨嫫嫫接来汤碗的托盘,走向东边的抄手游廊,穿过奁匣阁大殿的前院便是大门口。此时夜寒风冷,栗燕夫人端跪在大门外,衣着单薄,双唇冻得青紫。
不够聪明的李嫫嫫没跟着出来,只有杨嫫嫫端着热汤出来,端端正正跪在栗燕夫人面前,劝道:“栗二夫人,大姑娘已睡下了,老奴端碗热汤来你且暖暖身子。喝完汤就回家去吧,待大姑娘的火气退了再来。”
栗燕夫人摇头,“不,今日便是跪死在此,我也要求得海棠的饶恕。我犯下太多的罪孽,深知对不起她。可我已走投无路,唯有海棠能庇护我们母女。杨嫫嫫,多谢你的善心,我感怀五内。”
“栗二夫人,老奴劝你一句,别瞧着大姑娘是个贫家小户出身的,可她的性子倔强,下定决心轻易无法改变。你执意如此跪着,可想过她的脸面?”
杨嫫嫫将热汤碗强行塞到栗燕夫人手里,想劝几句又怕言多语失。
春夜风寒雨凉,细如牛毛的杏花雨飘散于空中,打湿了栗燕夫人的单薄袄裙,滴落在白烟腾腾的热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