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奁匣阁已是黄昏时分,草草用过晚膳后泡个暖身子的热汤,栗海棠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似的。
沐浴后搬个凳子坐在窗前,欣赏夜空满月、星辰闪烁,栗海棠想着白天在栗氏南府里的事情。栗燕夫人主动求和,虽然没有详细讲述当初栗夫人与她共谋害她的过程,但栗燕夫人言谈话语间皆是无奈。
“大姑娘,老奴有事要禀。”
杨嫫嫫在卧房门外请求,听到海棠轻唤才推门而入。悄步来到海棠身边,低声说:“大姑娘,南府的栗燕夫人派人来传报已将贱婢栗仙音的双腿打断,送去了栗氏中zhèng fu。”
“之后,栗大公子也派人传来消息。栗夫人已收下被打残的仙音姑娘,命老婆子把她丢到后院去养伤,等伤愈后再派到栗大公子的院子去当粗使丫鬟。”
禀告完,杨嫫嫫拘谨地偷瞄小姑娘的反应。仔细想来,栗仙音的死活何关海棠什么事?栗君珅派人来传消息只当护海棠心切,可栗燕夫人也派人传消息来讨好,怕是想倚仗奁匣阁的势力来保全她在南府的权利。
“大姑娘,栗燕夫人虽于你有恩,可她终究想倚靠的是奁匣阁,而非大姑娘你。”
“杨嫫嫫说的这些话我怎会不明白呢。”栗海棠苦笑,轻摇团扇驱散周身的热气,“你先出去吧,我凉快凉快再睡。”
杨嫫嫫想要再劝几句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片刻才答应声“是”便悄悄退出。
“把门阖上,我想一个人静静。”
“是。”
门阖上,一室宁静。
栗海棠摇着团扇,仰望夜月星空,思绪纷纷乱乱。她的心中仿佛有个天秤,一边是恩、一边是怨,栗燕夫人和她就站在天秤的中央,是共进退、还是分道扬镳。
后窗微动,月白影子飘入,迎面扑来淡淡御贡檀香味儿唤回小姑娘神游的思绪。
栗海棠回头,见到诸葛弈托着一个小锦盒从后窗翻入,笑眯眯地说:“师父,我一闻到这独特的檀香味儿便知是你来了。”
“你若喜欢,我明日送你一些。”
栗海棠摇摇头,让出自己的凳子,“我宁愿天天闻师父身上的檀香味儿,也不愿薰香来安神。”
诸葛弈拉着小姑娘坐回凳子上,心知她是被禁食祭祖时薰香中毒的事情吓怕了。俗话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此生恐怕都不会薰香。
“师父,待我要闻香安神的时候,我就跑去找你专门嗅闻你身上的檀香气儿。”栗海棠大眼睛眨眨,盯着他托在手上的小锦盒,好奇又兴奋地问:“师父,你送美味的点心来给我压压惊吗?”
诸葛弈屈指敲敲她的额头,把小锦盒递给她,“打开瞧瞧。”
“是什么好东西呀?”栗海棠打开锦盒盖,发现里面空空的并无一物,兴奋的小脸立即垮下来,“师父,你诓我呢?送个空盒子作甚?”
诸葛弈莞尔一笑,倚在窗台上双臂环抱胸前凝睇双颊气鼓鼓的小姑娘,忍住伸手捏捏白皙脸蛋的想法,微抬下巴指指她怀里的空锦盒。
“我思来想去只寻到这么一个合适的盒子送给你存坏脾气。”
“存坏脾气?”栗海棠嘟嘟嘴,把锦盒子阖上,“师父,我没有生气,更不会发脾气。”
“栗燕夫人刻意讨好,难道你是高兴的?”
诸葛弈把空锦盒抢来在手掌间把玩,漫不经心地说:“栗燕夫人想要保全南府自然会寻个靠山,如今栗夫人也把主意打到南府,恐怕接下来栗族长也会争夺。”
“我与栗夫人已势同水火,栗燕夫人投靠我必定会引起八大氏族的警惕,到那时南府的荣辱兴衰便与我脱不得干系。”
栗海棠连连叹气,她想学着诸葛弈那样游走于八大氏族之中,不与任何人太亲近、也不会太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