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锅子瞧着自己新娶的媳妇在栗海棠面前像耗子见到猫一样怂包,又心疼又气极,只差没一巴掌扇在海棠的脸上,再狠狠地啐口唾沫骂声“赔钱货”。
栗海棠半点好脸子没给小典氏,看见栗锅子一会儿肉疼一会儿愤怒的变化多端的表情,别提心里多舒服了。从来都是栗锅子暴虐母女的份儿,今日以偿夙愿享受下欺负人的滋味。
乌银铃平静地看着这对“冤家fù_nǚ”,想到自己与父亲乌三爷也是冤家。不同的是乌三爷未曾nuè dài过母亲和她,只是放任她们在外宅里自生自灭;而栗氏fù_nǚ之间充斥着浓浓的仇恨,纵然他们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可唇qiāng舌剑、互为仇敌更让人心疼栗海棠。
乌银铃同情地看向栗海棠,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姑娘真真令人敬佩。成为奉先女,五年的寿命已无法更改。来之前,她以为会看到整日以泪洗面的小姑娘,没想到海棠的一言一行让她怀疑小姑娘真的才十岁吗?
母亲曾经说:乱世造英雄。这小小年纪的栗海棠便是乱世中的巾帼英雄,值得她真心敬佩。
“栗老伯,你且别动怒。栗大姑娘多问几句才是对你们的善待,日后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呀。”乌银铃亲自斟满两杯茶,用小木盘托着送到二人面前,笑说:“栗大姑娘身份尊贵,你们也该敬杯茶才是。”
“啥?让老子和她的新娘给她敬茶?”栗锅子睁圆眼睛一怔,抬手摸摸耳朵,“我没听错吧?”
乌银铃端着小托盘,笑盈盈地说:“栗老伯,你没听错,就是让你们跪下来给栗大姑娘敬茶。”
“凭什么?”
栗锅子怒了,他一个当爹的给自己亲闺女跪下敬茶,这是什么道理?
虽然小典氏跪着,但她也不愿意给栗海棠敬茶,噘着朱红小嘴嘀咕:“对,哪有当老子娘的给儿女敬茶的?”
栗锅子忍着火气挥挥手,“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家的事儿?去去去,一个贱丫头跑来我面前充主子,真当我是眼瞎的?”
乌银铃也不生气,依然笑如春风,嗓音温和地劝说:“栗老伯,你可不能当她是女儿,她如今是奉先女,连族长和族长夫人在她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的。”
栗锅子张口要反驳,忽然想到半月前来奁匣阁时见到的那一幕。从小到大连哭都不敢大声的闺女在面对莫夫人和几个贵府夫人的时候,冷言冷语、以势欺人的样子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
“栗老伯?”
乌银铃轻唤一声,神思中的栗锅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磕头,嘴里碎碎念道:“祖宗显灵保佑我荣华富贵、儿孙满堂。鸡窝里飞出金凤凰,我栗家满门荣耀啊。”
瞧着栗锅子这一惊一乍的神叨叨模样,栗海棠早已习惯。每次醉酒回家暴打母女后,栗锅子都会跪在自家的神台前念叨半夜。
等翌日醒来全然否认自己醉酒暴打母女的恶行,甚至厚颜无耻地推脱到祖宗头上,谎称他所做所为都是祖宗借他之手来惩罚母女俩。
乌银铃耐性极好,端着小托盘的双手稳稳当当的,满满两杯茶未曾晃出一滴。
小典氏见如此拖赖着也不是办法,索性眼一闭认怂便是。
她赌气端来一杯茶,恭敬地捧于栗海棠面前,“奉先女请喝茶。”
栗海棠笑了。从来是媳妇给婆婆敬茶,儿女给继室后母磕头敬茶。轮到她,竟是……
“嗯,很好!”
接过茶,装装样子浅呷一口,海棠以上位者的威势训教:“你嫁入栗家成为新媳妇,该相夫教子、遵守妇道。虽然旺虎不是你的亲儿子,你也要视如己出。若有打骂恶行,我定不饶你!”
小典氏暗暗咬牙,把这份儿屈辱烙记在心里。她含泪俯身磕头,“遵奉先女教诲,妾身牢记在心,不敢忘记。”
“如是,甚好。”
栗海棠微微一笑,黑曜杏眸移向栗锅子。
犹豫不决的栗锅子吓得忙端来茶杯递上去,“奉先女,请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