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鸡已啼,窗外的寒风呼啸,鹅毛大雪飘飘荡荡,将人间装点得银装素裹、高洁雅致。
奁匣阁灯火通明,顶着两个黑眼圈的栗海棠在半梦半醒时被杨嫫嫫抱去一楼的沐浴室。
今儿是除夕,身为奉先女,栗海棠沐浴更衣后要在奁匣阁的前院正殿里接受八位族长及族长夫人的跪拜大礼,然后是各富门、村里长及各府贵客的叩拜。
用过午膳后,她要去三层塔楼向历代奉先女仙位跪拜,并诵读一篇由栗君珅所写的《仙婢词》,至晚膳才可出塔楼用食。
一夜未曾好眠,又累了整整一日,到了晚膳时,栗海棠连吃饭都是闭着眼睛的。
杨嫫嫫和李嫫嫫瞧着实在心疼,恨不得亲自把饭喂到海棠的小嘴里。
勉勉强强吃了半碗饭,栗海棠一动不动地歪着小脑袋趴在饭桌上,小嘴也停止喋喋不休地抱怨。
“大姑娘,老奴抱你去沐浴更衣吧。”杨嫫嫫上前蹲在海棠身边,今日累得瘫在桌上,明日大年初一开始便要禁食侍祖十日,不知海棠能不能熬过去。
栗海棠闭着眼睛垂着小脑袋点点,娇娇气气地咕哝:“嫫嫫陪着我吧,我害怕溺死在洗澡水里怎么办?呜呜,说出去丢人。”
杨嫫嫫笑容暖暖地迎合她,“好好好,老奴服侍你。”
叮嘱李嫫嫫招呼丫鬟们把饭桌收拾了,杨嫫嫫抱着昏昏欲睡的海棠去了二楼的小沐浴间,让她洗澡后直接睡觉。
全程,栗海棠像柔顺的娃娃任由杨嫫嫫服侍,直到被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她才强撑着睁睁眼皮,咕哝着道谢。
杨嫫嫫吹灭了各处的烛火,只留下床几和桌上的烛火。即不刺眼,又能看清房间。来到床边为海棠掖掖被子,她悄悄退出外间去守着。
拔步床上,原本该除夕守夜祈平安的栗海棠已熟睡。片刻后,后窗微动,一道白影飘入,堪堪落在床边的小矮凳上。
微凉的手轻轻抚摸着顺滑的乌黑长发,明耀龙眸在微弱烛光映照下亦显得清冷。削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线,似隐忍又似忧虑。
“师父。”
浅浅糯糯的唤声从樱粉的小嘴里溢出来,唤回飘远的思绪。诸葛弈怜惜地凝视着熟睡的小姑娘,鼻腔中若有似无发出一声轻轻“嗯”,微凉的手悄悄覆盖在小姑娘的脸蛋。
“睡吧,师父替你守夜祈福。”
明天,她要进入衍盛堂不吃不喝地守着那些牌位,美其名曰:禁食侍祖。其实是一种对奉先女的酷刑,让她明白身为奉先女的职责所在。
十日,不知道他的小姑娘能不能挨得住十日的饥饿、口渴,甚至独自守着那些牌位度过寒冷的冬夜,孤独、无助。
诸葛弈眸中愤恨如深渊,一年,他要用一年的时间打破这个酷刑,让他的小姑娘不再忍受历代奉先女曾挨过的折磨。
窗外的寒风呼啸如鬼哭,鹅毛大雪飘洒狂烈。与之相反,屋子里火地龙的银霜炭烧得通红,满室如春三月。
诸葛弈披着狐裘毯子歪靠在拔步床边,守着美梦中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