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海棠微微侧脸,虽看不见屋子里的人,却也开恩道:“请栗燕夫人先下来吧。有事好商量,你如此寻死觅活的做样子给谁看?难道你一脖子吊死追随栗二爷而去,别人能夸赞你是贞女烈妇吗?”
“是。”
栗燕夫人呜咽着应声,慢慢下来,一手牵着一个女儿走出屋外,跪在罗汉榻旁边一副听命的低姿态。
栗海棠看向栗族长,问:“为何不阻止栗燕夫人殉葬呢?难道栗氏族有夫死妻殉的规矩吗?”
栗族长偷瞄了眼对面的栗夫人,脸皮尴尬的抽抽几下,揖礼道:“栗大姑娘有所不知,若栗氏南府有儿子,她身为主母可扶持幼子主家;但栗二爷膝下无子,为恐栗氏南府易主,故而要求夫死妻殉。”
“那之后呢?”
“自然是在同族中寻找合适的男孩过继,承续香火。”栗族长禀明,已开始算计着要不要让自己的一个外室庶子过继来。
栗海棠想想,看向莫族长,又问:“莫族长,莫氏族也有如此的规矩吗?”
莫族长沉吟片刻,起身揖礼,“我氏族有二条路可选,一是夫死妻殉;二是由地位高者决定,一般……是由族长或族长夫人来决断。”
“哦。”栗海棠恍然,看看栗族长和栗夫人,说:“那我身为栗氏族的奉先女,是不是可以为栗燕夫人作主,来决断她的生死呢?”
“栗大姑娘,你不可将莫氏族的规矩用来决定栗氏族人的命运。”
“栗夫人,依你之言不能按规矩行事,那我准备赌命相搏呢?你又要如何来反驳?”
面对撕破脸皮、断了恩情的栗夫人,栗海棠没了恭敬也少了温和。她面冷声戾地质问栗夫人,全然不再是以前唯唯诺诺的软柿子。
赌命相搏?
众人一片沉默,唯诸葛弈浅翘唇角,明耀龙眸暗藏赞赏。
在小姑娘来栗氏南府之前,趁着她独自在卧房换衣服,诸葛弈将解救栗燕夫人的法子简单教于她。
如何打压栗燕夫人的气势,如何离间栗燕夫人对陈嫫嫫的信任,如何借栗燕夫人身陷危险中出手相救。没想到呀没想到,她竟如此聪慧,并且表现出来的凉薄和威势令他刮目相看。
莫族长不明,问:“栗大姑娘,你要如何赌命相搏?”
“方法很容易,让栗燕夫人撞棺。若棺中有回声便是栗二爷难舍夫妻之情,令她殉葬。若棺中无回声,则栗二爷盼她好好活着,养育女儿、主持家务。”
“这……”
栗族长犹豫不决,看向栗夫人。
栗夫人昂起脸,冷蔑地瞥了眼栗燕夫人,“我答应,赌命相搏。”
“好。”
栗海棠点点头,露出天真无邪的小表情,仿佛刚才那锋芒毕露、运筹帷幄的小姑娘并非是她。
管家指挥着四个小厮搬运罗汉榻,连同栗海棠一起往隔院去。
幸好是张窄榻,过垂花门时很顺利,小姑娘也心安理得地坐在上面,看着四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搬运罗汉榻到停灵的院子。
所有人都聚集在院子里,包括栗氏族的族人们。
诸葛弈站在罗汉榻旁边,后面是族长和族长夫人。
“栗燕夫人,你放心。若你死了,我会让陈嫫嫫回来照顾两位小姐。不过,我希望你能活着,毕竟两位小妹妹需要亲娘的保护。”
“谢谢栗大姑娘为我搏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