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燕夫人吩咐,小心翼翼地掀开锦被,看到仅穿亵衣的小姑娘全身青青紫紫,杖痕和鞭痕交错重叠,令人触目惊心。
“她怎能如此狠心呢!太过分了!”
恼怒的栗燕夫人一拳砸在床沿上,吓得两个老嫫嫫扑通跪地噤声不语。
“跪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
栗燕夫人强忍着去找栗夫人算账的火气,在两个老嫫嫫的帮助下给海棠敷药。
娇弱的背布满杖痕,皮开肉绽的伤口已血渍凝固,青黑色皮肤像中毒似的;身前虽然没有那般严重,却数道的红肿鞭痕纵横。
“可怜的孩子呀!”
栗燕夫人哽咽哀叹,拿帕子沾抹药膏一边敷一边吹气,生怕弄疼了海棠。
两个老嫫嫫也忍不住眼圈泛红,她们是奁匣阁东跨院的老人儿,服侍过三个家族的大姑娘。唯独这位栗氏的大姑娘活得最不容易,才入住奁匣阁就被打得如此惨,可见栗氏族长夫人多么狠心薄情。
敷好药,又为海棠换上一身干爽的小衣,栗燕夫人瞧瞧时辰钟已临近子时。
“你们两个好好服侍大姑娘,我明早再来。”
“是。”
两个老嫫嫫应着,其中一个起身送栗燕夫人下楼。
堂屋里,诸葛弈和栗君珅见栗燕夫人下来,立即迎过去。
“二婶娘,海棠妹妹病情如何?要不要请个大夫过来诊脉?”栗君珅焦急地追问,只差冲闯上二楼去亲自察看。
栗燕夫人擦干泪,说:“她下手也太狠了,打得海棠身上连块好肉都没有。不过你们放心吧,已为她敷过药,只高烧还未退去。我已吩咐老嫫嫫细心照顾,明早会领着大夫过来诊脉。”
“你们两个也快回去吧。子时一到,就连我也不能留在奁匣阁。快走吧,别惹人闲话。”
栗燕夫人催促着他们快些离开,她也叮嘱送上来的老嫫嫫要好生照顾海棠,切不可懒惰。
老嫫嫫答应着,送栗燕夫人出了奁匣阁的院子,关了院门,落了大锁,才急匆匆地返回去。
离开奁匣阁的诸葛弈辞别栗君珅之后并没有回到无心院,而是悄无声息地从东夹道翻墙跳入奁匣阁的后院。
奁匣阁二楼的卧房里,昏睡中的海棠轻声梦呓,身体热烫的温度在两位老嫫嫫的悉心照顾下已渐渐褪去。
临近天亮,忙碌一夜的老嫫嫫们终于熬不住疲累,靠着墙根儿昏昏睡去。
此时,后窗的木闩被顶开,窗扇悄悄无声地敞开,一道素白的人身跃入屋内。
反手将窗扇闭阖,诸葛弈掏出随身的迷香小瓶在两位老嫫嫫的鼻下动动,让她们睡得更沉些。
来到拔步床边,听得躺在床上的小姑娘呓语着“水、水、水”,他放好小瓶,端起一碗温热的水,单手抱起梦呓的海棠。
干裂的唇瓣得到水的滋润,躁热的喉咙获得甘霖般的滋养,半梦半醒中的栗海棠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迷离地寻找着什么。
最终,定住在俊美如玉的脸庞,她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他的臂弯里,神智有了些精醒,判断自己没有做梦。
她拼了力气往他怀里靠,小脑袋枕在他的胸膛,气奄奄地说:“活死人,我答应你,答应成为你复仇的棋子。”
诸葛弈沉默了,这是他当初引诱栗海棠愿意李代桃僵,替换栗里长家闺女成为奉先女的条件。
他保她长命百岁,她替他报仇血恨。
可为何她终于下定决心答应成为他手中的那颗棋子时,他却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