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她们自己的孩子,就算吃糠吃草根也断不能送孩子来当奉先女。享受五年的锦衣玉食又怎样,花儿一样的年纪被当成祭品烧给祖宗,任谁家的亲爹娘不心疼死?
等栗海棠上好药,两位老嫫嫫收拾完铜盆和大棉巾子,又铺好床服侍她躺下歇息,才悄悄退出内室,去准备午膳。
栗海棠闭着眼睛平躺在床上,昏昏欲睡时发觉双腿被一只温暖的手慢慢揉捏着,舒服得她哼唧一声,继续睡去。
不知是真的累,还是因为腿伤的疼痛减轻不少,栗海棠睡了一日一夜,直到翌日鸡啼晓才被饿醒。
她坐起来摸摸“呱呱”叫的肚子,还未出声,门帘掀起,十几个小丫鬟随着栗燕夫人一起进来。
“栗燕夫人?”
栗海棠吓得掀被下床,跪在地上,“栗燕夫人,海棠对不起你。不管夫人如何惩罚海棠,海棠都心甘情愿!”
栗燕夫人沉默地看着她,许久后无声地转身出去了。
“栗大姑娘,请更衣。”
一位老嫫嫫上前来扶起栗海棠,发现她支撑着自己的力量减轻不少,而且双腿有了力道,身子也不会歪歪扭扭的。
老嫫嫫大喜道:“哎哟哟,真真是大吉日。栗大姑娘,你的腿伤昨日还疼得厉害,蹲起也不自在。没想到今儿大吉的日子,你的腿伤竟痊愈啦。真是祖宗显灵啊!”
栗海棠恍惚间也觉得自己的两条小腿的痛感少了,连走路都灵活不少。难道真的是祖先显灵,保佑她平安?
或者……
海棠不禁想起昨夜昏昏欲睡时那温暖手掌的触感,既真实又似梦如幻。那手掌的力道和大小,明明是属于男人的。
老嫫嫫兴奋地唠唠叨叨,栗海棠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全程洗漱犹如木偶般任老嫫嫫们摆布。
“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瞧着菱花镜里一身朱砂红喜妆的小姑娘,老嫫嫫和丫鬟们连连夸赞。
两位老嫫嫫是栗氏族本家的,对五年前的事情记忆犹新。仍记得五年前莫大姑娘入住西跨院,冬至节封仙礼的时候穿的也是一件朱砂红喜妆。
两位老嫫嫫一左一右扶着栗海棠走出内室,笑言:“当年莫大姑娘封仙礼的时候打扮得也漂亮。如今和咱们的栗大姑娘比起来,相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呢。”
“别胡说!小兰姐姐是天下最美的美人,她心灵手巧、与人为善,是村子里人人喜欢的好孩子。”
栗海棠不悦地为莫心兰ping fǎn。小兰姐姐在她心中永远是最美的人,并且永远活在她心里。
老嫫嫫们吓得噤声,一个个连脚步都放轻。
栗海棠本不想咄咄逼人,所以老嫫嫫们乖乖地闭上嘴巴,她也懒得再计较。只想快点吃过早膳,快点去祠堂行礼,然后躲在莫心兰曾经住过的奁匣阁里孤孤单单的过日子。
没有被领去偏厅用早膳,走出屋子便看见栗燕夫人已经站在院子里的红腊梅。尽管四周围着丫鬟婆子们,但栗燕夫人站在红腊梅树下的孤寂背影让海棠心酸。
栗海棠悄悄走过去,与栗燕夫人一同欣赏红腊梅的孤傲之美,迎面扑来的梅花馨香暗暗幽幽格外沁脾。
“傻丫头,你后悔吗?”
“天下没有后悔药。既然选择这条不归路,我会认命地走下去。”
“傻丫头。”
栗燕夫人转身一把将海棠拥入怀里,含泪呜咽着说:“你这傻丫头,你是想疼死我吗?”
栗海棠紧紧回抱着栗燕夫人,满腹委屈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