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今日的膳食送过去了吗,牢里潮湿,天气又冷,你多给些银子给狱卒,让他们在暗中多照顾着。”
齐恪也算命大,到最后竟然还捡了一条命,虽然一直被关在齐州府大牢中,但总比丢了命强,周奶娘叹气道,“小姐您不说,我也会去送的,他好歹对小姐不错,不管此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但就冲他五年前拼死护住小姐,我也会想尽法子救他出来。”
齐州府大牢有官兵把守,大牢又经过几次修缮,进得去,但想救一个人出来还是困难的,再加齐恪现在的状况,手脚瘫痪,连路都走不了,救他出来无疑是难上加难。
慕容清染制止道,“先不要打草惊蛇,郑知府是慕容鹤的人,齐夫子那里一有动静,慕容鹤便会警觉,我们筹谋了五年,不可功亏一篑。”
若五年前的慕容清染小小年纪就有一份比大人更可怕的隐忍,那么现在的她,比五年前更沉得住气,更谨慎小心,还更冷漠。她不会对任何人心软,因为她知道,她的心软,只会带来更大的伤害。
“是。”五年前,慕容清染是事事听周奶娘的,但五年后,在不知不觉中,周奶娘已愈发捉摸不透慕容清染,面对着说一不二的慕容清染,她除了遵从,只能遵从。
周奶娘拿起妆奁台上的木梳子,笑着道,“再过两个多月,小姐也该及笄了。等行了及笄礼,小姐就是大人了。过完及笄礼的女子,就决不可如此随意的披头散发。”
慕容清染自小丧母,对于闺中女子的礼法都是周奶娘一手教的,周奶娘本身是个粗枝大叶,行事不拘小节的人,但看到慕容清染差点要步她后尘,她就慌了,堂堂济阳侯府的嫡小姐,怎么能跟她一样,不学规矩,满身江湖气,这叫她怎么对得起死去的侯爷、夫人。为此,不守礼法的周奶娘,就从那刻开始学礼法,她常常跑去偷看四小姐慕容清鸾怎么在学,等自己学会了,她就在慕容清染面前,一有空就依样画葫芦一一做给慕容清染看,比如怎么行礼问安,比如身为王侯之女,该怎么端庄大方待客……慕容清染是懒得学,但记性极好,她看过一遍,哪怕是随意地一瞥,她都能记住。
有时,慕容清染嫌烦,就闭着眼不看,周奶娘就背《女戒》、《杂纂》等,一出口就是身为女子温良恭俭、修饰容仪……,当然,背这些东西时,周奶娘自己都打着瞌睡,所以,慕容清染也就听得不全,甚至听了,当场会一声冷哼,于是,周奶娘便去劝她,但劝着劝着,周奶娘自己也劝不下去了,粗口骂道,“这些女戒,根本都是扯淡,五小姐,咱不学了。”但没过几天,周奶娘又觉得四小姐在学,五小姐却不学,五小姐不是亏大了,知道总比不知道好,再说知道了也不一定要照着做。
因此,五年来慕容清染耳边都是周奶娘的这些女子闺训、礼法,不过慕容清染就算不学,她这与生俱来的王侯之女的贵气却是遮掩不了的,随着她年岁的增长,她周身的气度更胜以往。
“奶娘,我自己来。”取过周奶娘手中的木梳子,慕容清染自己抚着青丝梳了起来,她极少出门,也很少去见慕容鹤和王氏,所以在屋子内,她就一直披着头发,反正没人看到,梳与不梳又有何区别。
没有名贵的玉簪凤钗,也没有名贵的耳环首饰,慕容清染周身素朴到了极点。
她放下木梳子,并走到床榻前,将手中的这本泛黄的经书藏到了枕头下。
周奶娘眼角余光瞥了眼,《道德经》,心道,也不知小姐是哪里找来的书,一看就是五年,仿佛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这本《道德经》都被小姐拽得皱巴巴的,但她每次一问,小姐就装哑巴什么都不说,唉,小姐大了,心思就不好猜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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