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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 六朝燕歌行 > 六朝燕歌行 第十二集 四海兴波 第五章 武王绝鼎

六朝燕歌行 第十二集 四海兴波 第五章 武王绝鼎

程宗扬黑着脸转过头,「儿子,你怎麽在这儿呢?」

袁天罡从被卷里伸出个白发苍苍的脑袋,「我都在这儿待两宿了!好不容易眯一会儿,就听着你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逼个没完。」

「我们说正事呢,你胆子不小啊,装死就行了还敢多嘴,不怕被我灭口?」

「什麽正事也别打扰老子做实验!」

「有种你再说一遍,板子给我拿来!」

「爸爸,」袁天罡一指头顶,「你看我做的电灯!」

程宗扬擡起头,只见屋顶悬着一颗浑圆的水晶球,水晶球上是一个漆黑的圆盘,下方垂着网兜,将水晶球悬在梁下。水晶球不过拳头大小,中间是一条炽亮的灯丝,散发出柔和的白光。因爲是白天,自己进来时竟然没留意光度的变化。

贾文和道:「袁先生帮我做的夜明之珠,夜间伏案,免受烛火烟气之苦。」

袁天罡道:「我这几天实验了几百次,总共只睡了两个时辰,吃喝拉撒全在施工现场,爲了让它稳定发光,我容易嘛我!」

「你也用了几百种灯丝材料?」

「我有那麽蠢吗?我!骑在爱迪生脖子上的男人!用得着把他吃过的屎再吃一遍?」

「……你们怎麽都跟屎干上了?」

袁天罡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真没看出来?」

程宗扬一头雾水,「看出来什麽?」

「技术含量!技术含量!」袁天罡指着头顶的圆盘,「无线充电!大功率恒定电流!」

「哎哟!」自己还真没注意,老袁玩个灯泡不算什麽,可他直接跳到无线充电,这技术可有点屌啊。

「这灯泡……不会是小紫帮你做的吧?」

「废话!」袁天罡鄙夷地说道:「不求她我做得出来吗?跟你说,以後别惹我,爲这灯泡,我可是签卖身契了。以後我就是紫妈妈的人了。」

程宗扬真不懂他这满满的优越感是个什麽情况?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把自己卖了,你还挺得意?」

袁天罡乐呵呵道:「紫妈妈是科学家。我卖给她值了。不丢人。」

「她怎麽就科学家了?」

「你没见过她那箱子?」袁天罡两眼直冒贼光,「活活一个梦幻工厂!我也就是没死,要死我必须死在紫妈妈的箱子里,当颗螺丝钉都行!」

「干!死到我老婆的箱子里?别恶心我了!」

袁天罡急了,「把我魂魄弄到里面,我给你免费干活你还不乐意?」

「不行!太恶心!」

袁天罡从被窝里钻出来,「我就是爱科学爱劳动,又不闹鬼!」

「不行就是不行!」

我就这一个愿望你都不满足我?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要是没人性,你都活不到过年!」

袁天罡扑过来叫道:「求你了!」

「我干!你个变态理工狗……」

袁天罡抱住他的腿,「求求你!让我死在里头吧!」

「清醒一点!你已经疯了!来人啊……」

好不容易把袁天罡轰走,程宗扬只觉得心力交瘁,这货以前还装得跟个高人似的,怎麽投奔了自己之後,越来越疯癫了?

「程侯,」南霁云持帖进来,「方才有人投帖。没有留话就走了。」

程宗扬接过帖子,随口道:「那人什麽模样?」

「披了件灰色的长罩袍,戴着兜帽,留了两绺长须,下巴很瘦。」

一个瘦男人?程宗扬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立刻站起身,「南八,你跟我出去一趟。」

贾文和提醒道:「非常之时。」

「放心,我就到旁边的客栈,真要有事,喊一嗓子都能听见。」程宗扬一边披上大氅,一边压低声音道:「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老徐。」

贾文和目光微闪。主公提过的老徐只有一个,那名来自太泉古镇的破落户,如今名动长安的得道方士,秦国正使徐君房。

「临门不入,必有蹊跷。」贾文和道:「多带几个人。」

「他不进门,应该是有什麽戒惧,人多了反而不好。反正就在旁边的昇平客栈,几步路而已。我先过去见见他,弄清楚发生了什麽事。」

程宗扬抄起两把佩刀,收在大氅内,与南霁云一道出门。

昇平客栈位於宣平坊十字街西路北,离程宅只隔了两处院子。门前一株数人合抱的古槐,枝叶森森,树下立着半人高的栓马石,柱状的岩石被繮绳磨出道道凹痕。

相比於北边红袖满楼的平康诸坊,宣平坊显得偏僻了些,并不太受风流雅士的喜爱。昇平客栈住的多是前来求学赶考的士子。眼下正值年节,士子们大都已经返乡过年,只剩下一些囊中羞涩,淹留京中的落魄文人。

掏出几枚钱铢打发了小二,程宗扬登楼来到一间客房前,叩了叩门。

房门微微打开一线,一只眼睛凑过来,看清外面的人,然後飞快地打开门,把他迎进来,「呯」的一声关紧。

程宗扬按住刀柄,纳闷地问道:「老徐,你搞什麽呢?」

即使在屋里,徐君房也披着罩袍,戴着兜帽,把脸遮住大半,只露出留着长须的下巴。

「嘘……」

徐君房趴门扒窗地看了一圈,这才摘下兜帽,露出那张瘦巴巴的脸。

半年不见,徐大忽悠总算不像在太泉时候那样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副面带菜色的穷相,但脸色还有些发青,跟大朝会时的满面红光判若两人。

徐君房压低声音道:「没别人吧?」

「就一个随从,你见过的,在下面守着。」

「那就好,那就好……」

程宗扬放开刀柄,讶道:「我说老徐,前几天我见你还挺光鲜的,怎麽几天不见憔悴成这样了?你在宫里干嘛了?」

「我那是用胭脂抹的。还有这个……」徐君房一把将胡须扯了下来,「拿胶粘的。」

「到底出了什麽事?你怎麽想起来冒充秦国使节了?」

「哪儿是冒充的?」徐君房哭丧着脸道:「我是真的秦使。」

「真的你还一脸惨相?」

「我这秦使是被逼的,你当我愿意干啊?」徐君房声音有些发颤,「你不知道我见过多少死人——整条河都流的血水,砍下的人头堆的跟山一样!比我这辈子见过的人都多!」

程宗扬认真起来,「怎麽回事?哪儿死了这麽多人?」

「还能是哪儿?咸阳啊!」徐君房道:「我去的时候,正赶上秦王驾崩,他死的时候才二十来岁,几个兄弟一个比一个年轻力壮,爲了争夺秦王的位子,杀得人头滚滚。新任的秦王一登基,先把太后给杀了,又杀他的两个兄弟,还有两个兄弟的家臣,国中的诸侯、大臣、家眷,几万人都押到河边斩首……」

一口气杀了几万人?即便见过洛都之乱万人混战的大场面,程宗扬心头还不禁怦怦直跳,「什麽时候的事?」

「就我来之前,还不到一个月。」

程宗扬脸色愈发凝重。算算时间,秦国的王位之争几乎与汉国的洛都之乱同时发生,同样是君主暴毙,羣起争位,同样是各方混战,血流成河,但自己稳住汉国的局面便即收手,秦国却是屠净杀光,杀戮的规模比汉国更酷烈。

「不要急,慢慢说——你怎麽会跑到咸阳去了?」

「还不是你那对姘头!」

「谁?」

「那对双胞胎,姓虞的。」

虞白樱和虞紫薇?自己突然从太泉传送出来,就失去这对姊妹花的音讯,没想到她们会和徐君房在一起。

徐君房後悔不迭,「早知道要玩命,我说什麽也不上你这贼船啊!」

「从头说!怎麽回事?」

「我从头说——死的那个秦王据说厉害得很,难得一见的天才,年纪轻轻,修爲就高得不得了,还有秦国最强的几个高手给他当护卫。谁知道世上的事就这麽邪性,好端端的,他突然要跟宫里的高手举鼎,结果把腿给砸断了——」

这事蹟听着耳熟啊,尤其是这位的名字太个性,程宗扬听过一次就记住了。

「秦武王,嬴荡?」

徐君房吃了一惊,「你怎麽知道他的諡号是武王?这事还没传出来呢。」

「这你就别问了。」

徐君房赶紧摇手,「我不问!不问!这事太邪了,一羣高手干什麽不好,非要举鼎?举就举吧,偏偏还把腿砸断了?砸的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秦王?光是砸断腿也不算致命伤,偏偏秦王当天晚上就死了。他死就死吧,偏偏连个子嗣都没有。」

「这麽蹊跷?」

「可不是嘛!我那时候正好在宫里,光听说宫里出事了,接着外面来了一羣秦军,封闭宫门,里头杀了一夜。第二天才知道出事的是秦王。他身边那些高手因爲护驾不力,都被太后赐死,一个没漏,全被杀了个乾净——这事里里外外都透着一股子邪味儿。咱不懂,也不敢问啊。」

「秦王是太后亲生的?」

「亲生的!就这一个。」徐君房道:「秦武王兄弟八个,上面两个哥哥,公子壮、公子雍都是庶出的。我听说,那天带兵进宫的是公子壮。後来传出风声也说,太后要立公子壮当秦王。可公子雍不答应,跟着也带兵进了宫,两边打得不可开交。」

「两公子争位?」

「要是两个就好了。」徐君房道:「宫里还有一位芈夫人,先王在时,她受宠得很,一口气生了三个儿子:公子稷、公子芾、公子悝。秦王死的时候,公子稷说是去昭南拜见外公,不在秦国。公子壮和公子雍正打着,有风声说芈夫人想立公子芾,於是公子壮和公子雍就带着人马去攻打公子芾,公子悝听说了,带着家臣去帮他一母同胞的哥哥。」

程宗扬听得直皱眉头,「真够乱的……」

「最蹊跷的就在这儿了。」徐君房道:「公子芾和公子悝排行老七老八,说难听点儿,毛都没长齐呢。公子壮和公子雍人多势衆,眼看就要把这哥儿俩一锅烩了,谁知道本来应该在昭南的公子稷突然出现在城内,带着人马,直扑王宫。公子壮和公子雍赶紧回师,结果宫门前一场大战,公子稷只派了一个小将,几十个人,就把公子壮和公子雍

的上千人杀得大败,连两个公子也被当场活捉。」

程宗扬奇道:「谁这麽厉害?」

「谁?」

「你刚才说的那个小将。」

「我还当你说公子稷的靠山呢。」徐君房道:「那小将谁知道啊,就是公子稷一个手下,无名小辈。」

「无名小辈都这麽厉害?」

「等等!」徐君房忽然低下头,寻思道:「我好像听虞姊儿说过一句……」

他摊开左手,手指飞快地掐着,眉头越拧越紧。

「你这还带搜索功能呢?」

「想起来了!」徐君房打了个响指,「白起。」

程宗扬一把捂住胸口,声音都变了,「白起?」

「对,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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